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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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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個時候,他得了虜瘡。

    馬谡對虜瘡有一定了解,他雖然不知道如何治療,但虜瘡大概的症狀與漢軍處理死于虜瘡的屍體的辦法都很清楚。

     所以當那名醫師在牢房外提出将屍體焚化的建議時,一個計劃就在馬谡心裡形成了。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馬谡一直努力将身罹虜瘡的痛苦誇張幾倍,以便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然後在第三天的時候,他停止了進食,并且忽然變的寂靜無聲,用被子蒙住全身裝做已經死去的樣子,等着被人搬出監獄。

     其實這并不能算是計劃,而是一個徹底的賭博。

    隻要有一個人扯下被子為他診脈、測試心跳或者呼吸,那麼就立刻會發現他還活着,那麼他就輸了。

     他賭的,就是人們對虜瘡的普遍恐懼心理。

    他們畏懼虜瘡,生怕自己靠近會被傳染,因此并不會認真檢查屍體。

    顯然他赢了,但是這個勝利的代價是多麼的大呵。

    當馬谡被獄卒擡走的時候,他必須忍受着體内的煎熬,要保持身體的極度安靜,不能出聲,不能顫抖,甚至連呻吟與喘息都不可以。

     很難想象一個正常的人類可以忍受這樣的痛苦;要知道,身體的内傷比外傷更加震徹人心,也更加難挨;已故的蜀漢漢壽亭侯關羽曾經刮骨療傷,談笑風生;而魏國太祖武皇帝曹操僅僅因為頭風的發作就難以自持,頭暈目眩。

    足見馬谡需要承受的内傷之痛是多麼巨大,古代的孫膑與司馬遷和他比起來都要相形見绌。

     一直到獄卒們走遠以後,置身在易燃柴火中的馬谡才敢于喘出第一口粗重的氣息,他整個人仍舊在承受着虜瘡的折磨,一點也沒減輕。

    如果不是有強烈的求生欲望支撐,馬谡很可能已經真正的死了。

     馬谡謹慎地翻了一個身,盡量不碰到周圍的柴火。

    幸好現在白煙滾滾,而樹枝也燒的劈啪做響,能更好地掩飾他的行動。

    然而逐漸大起來的火勢對馬谡來說,仍舊是一個危機,他開始感覺到身體下面一陣灼熱,再過一小會這種灼熱就會演變成焦炙。

     但是他不能動,獄卒還在遠處站着。

    他必須要等火勢再大一點才能逃離柴堆。

    于是他在煙熏火燎之中咬緊牙關,保持着仰卧的姿勢,一點一點地朝着柴堆的相反一側移動,手掌和全身的皮膚承受着燙燒的痛楚。

     這不過幾尺的距離,卻比馬谡哪一次的行軍都要艱苦。

    他必須要在正确的時機做出正确的抉擇,早了不行,獄卒會發現他;晚了也不行,他會被火苗吞沒,成為真正的火葬。

     火勢已經蔓延開來,澆過油的木材燃燒的極快,同時陣陣煙霧也扶搖直上。

    馬谡身上的衣服也開始燃燒起來,他覺得自己已經快到極限了……這個時候,一個畫面忽然出現在他腦海裡的,是街亭!他想起了身旁的那名士兵被飛箭射穿了喉嚨,更遠處有更多的士兵倒下,四周翻騰着生于死的海洋;他恐懼這一切帶走生命的洪流,于是拔出佩劍,瞪着血紅的眼睛,竭盡全力地大吼:“我不能這麼死掉!” 我不能這麼死掉……馬谡喃喃自語地對自己說,同時強忍着全身的疼痛又做了一次移動。

    終于,一隻手最後摸到了柴堆的邊緣。

    他閉上眼睛,在确信自己真正燃燒起來的同時,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撐起自己的身體,朝着柴堆外面翻了下去。

     馬谡先感覺到的,是清冷的風,然後是青草的香氣,最後是背部劇烈的疼痛,耗盡了體力與精神的他終于在強烈的沖擊下暈了過去。

     原來火葬柴堆的另外一側,是一處高約二十丈的斷崖,懸崖的下面則是一片厚厚的草坪。

     馬谡緩緩醒過來的時候是當天晚上,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滿天的星鬥。

    他左右動了動,發現身體陷在茅草之中,皮膚的燒傷與灼傷感覺稍微好了點;但是虜瘡的痛苦依舊存在,而且經過那一番折騰後反而更加嚴重起來。

    他伸了一下右腿,一陣刺骨的疼痛自腳腕處傳來,可能是落下來的時候骨折了。

     他勉強打起精神,拖着殘破的身體從雜草堆裡向上邊爬去。

    二十步開外的地方恰好有一條真正意義上的小溪細流,馬谡趴在水邊“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水,然後靠着一棵大樹坐起來。

    現在天色很黑,周圍什麼動靜都沒有,樹林裡靜悄悄的。

    看來獄卒并沒有發現這死囚在火葬中竟逃了出來,因此監獄沒有派大隊人馬進行搜捕。

     換句話說,馬谡現在在蜀漢的官方記錄裡,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人造的禁锢已經被他僥幸逾越,但是自然的考驗卻還不曾結束。

    馬谡的頭、咽喉與四肢依舊鈍痛難忍,渾身打着寒戰,遍布全身的痘疱不見任何消退。

     所幸馬谡神智還算清醒,他知道自己的處境仍舊很惡劣:這裡距離南鄭太近了,如果有軍民偶爾經過并發現他的話,即使認不出他是馬谡,也會把他當做患有疫病的病人通告給軍方。

    他必須盡快離開這一地區,然後找到補充食物的落腳之地。

     他是否有這種體力堅持到走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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