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控巴渝收萬壑,東連荊楚壓群山。
白帝城扼守川口,隔斷巴州與荊楚之地,自古皆為兵家必争之地。
自趙子龍興兵出蜀以來,曆次大戰,皆在白帝上下,不知多少英雄兒女葬身激流之中,以緻阻塞河道,江流愈加湍急。
直至鎮南将軍、靈襄郡主關三小姐歸附荊土,鎮守秭歸,義釋張虎,兩邊才各止刀兵,數年來相安無事,近來曹葉結盟,更互通商貿,江南重現富庶風光。
張遼閑時,指點張虎與銀屏武藝,眼看二人文武皆成,行将遠邁前代,恰似夔門關前,長江後浪推前浪,正是江山如畫,一代新人換舊人,自是感慨不已。
這日晨分,張遼正卧帳中,忽然數萬魂靈,皆為當年夔關之戰奉魏王之令所坑降卒,一齊張牙舞爪,前來索命。
四下裡但見得鬼哭神号,陰雲大起。
張遼急起,就摘了帳前寶劍,大喝道:“汝等已是亡靈,不與我速速入土,敢在陽間為怪,禍害生民乎?”陰魂方散,張遼剛籲了一口氣,忽然天邊一聲霹靂,一道紅光自東邊飛來,落在緯道,轟的炸開,整個夔關,頓成一片火海,遠遠哭聲傳來,張遼猛的驚醒,方知是南柯一夢,側耳傾聽,關外風聲怒号,雪片飛飄,長江之中,隐隐傳來嗚咽之聲。
張遼便召衆将,告以夢象,衆皆稱異,議論紛紛。
忽地裡一騎從關西小道疾馳而來,隻踏得雪花亂濺,那人渾然不以為意,直闖入中軍主帳,急見張遼,道:“魏王有令,請張将軍襲取江陵。
就着小人黃懿為監軍,即刻發兵。
”張遼虎軀微震,道:“得令。
”衆将安逸已久,聽到又要動兵,自量倚仗張文遠威名,每戰必勝,此去江南,據說那個文秀之鄉,黃金遍地,美女成群,俱各興奮起來。
張遼便就帳前點将,不見了張虎,知在江邊練武,歎了一口氣,令小卒去喚。
小卒便往關前江畔而來,夾江山下,張虎正與銀屏同練春秋刀法。
兩柄鋼刀舞處,風雪不透。
交戰數十合,各自收手。
張虎道:“銀屏,這次見你,總覺你心緒不甯,終難練成那一招拖刀計。
魏荊結盟,你我同門學藝,又有什麼事值得你如此郁郁不樂?”銀屏道:“我默察兩邊形勢,隻恐魏荊開戰在即,你我不日便重新對陣疆場,叫我如何開心?”
張虎聞言,虎軀猛震道:“也是。
天無二日,民無二主,荊魏終不共于日月之下,你我兄妹之情,總是無法長久。
”銀屏歎道:“你莫非不知你我近日之内便要成仇麼?”張虎臉露茫然之色,道:“荊魏結盟,不過數月,縱有明争暗鬥,也不能大起刀兵。
”銀屏冷笑道:“什麼兩國同盟,到頭總是虛話。
今我師伯伐燕不利,新調安師叔去敵馬超,曹操乃世之奸雄,豈有不乘勢來奪洛陽之理?欲取洛陽,必先攻江南混淆我慕容師父耳目。
我料不在今日,便是明朝,便有軍令來到,着叔父兵出夔門了。
”
張虎臉色一變,虎軀再震,道:“如此算來,你我又将反目成仇了!”銀屏道:“自我出生關門之日,這一切便已注定,逃也逃不了的。
”張虎道:“銀屏妹子,我昔日曾有一議,至今未得你允可,今番我要舊事重提了。
”銀屏嬌軀微顫,半晌道:“張虎哥哥,你隻夢想我效法呂婵姊姊,棄荊投魏,與你共事一主,此事終是不成的,請你再也休提。
”張虎虎軀劇震,道:“為什麼?銀屏,你去求求荊王,他一定會允可的。
”
銀屏道:“反過來我問你,棄魏投荊,與我共佐師伯,你可願否?”張虎道:“男子漢大丈夫,怎能顧念兒女私情,背主私奔?”
銀屏搖頭道:“在我們荊土,男兒也好,女兒也罷,并無兩樣。
隻要你父乃是張文遠,我父乃是關雲長,我們便不能為了自己而活,隻能為了父輩的威名而戰!”張虎虎軀狂震,道:“銀屏,關伯父之名,早足以流傳千載,你這又是何苦?”銀屏道:“你我宿命如此,人力難與天意相争。
一切都隻怪這亂世太過無情。
張虎哥哥,隻有天下一統,世上的無數兒女才能團聚。
就讓你我為了早日結束這世間的争戰而放棄吧!戰場之上,你我乃是不共戴天之仇,休戰之時,你我便作同生共死之友。
”張虎虎軀亂震,心亂如麻,好容易說道:“妹子如此心胸,張虎汗顔不已。
然而張虎決非輕易洩氣之人,同門之誼,永世不忘,銀屏,我決不會輕言放棄,終有一日,我要你和我永不分離!”揮起刀來,在山壁上刻下一行大字,曰:“張虎、關鳳同門學藝三年,終結于此!”縱騎而去,身隐茫茫風雪之中。
銀屏歎了一口氣,回到秭歸,甘甯問道:“三小姐回來得正好,慕容大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