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着來自漢中的消息。
今年的春夏之交,聽說主公屯兵在陽平關①,與魏将夏侯淵、張等相拒。
到了秋天,曹操又親自帶兵西征,9月到了長安。
從這些消息中,關羽已經覺察到曹魏在漢中之戰中顯得很被動,不然曹操為什麼要親自出征呢?
到了10月,從曹魏統治的南陽郡方面又傳來了好消息,曹魏宛縣守将侯音造了反,拘撲了南陽太守。
近年來,南陽吏民小規模的造反事件此伏彼起,接連不斷,終于釀成了這起震驚朝野的大規模的造反事件。
不久,侯音派使者到南郡見關羽,表示願意歸附。
關羽大喜,授與侯音别部司馬的印绶,讓他在南陽郡抗擊曹魏的官軍,擾亂地方秩序,什麼時候在那裡站不住腳了,就把隊伍帶到南郡來。
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正月,從宛縣傳來了關羽不願意聽到的壞消息,曹仁率軍攻下了宛縣,斬了侯音,血洗了城池。
但盡管如此,這件事情的本身還是給關羽帶來了希望,他認為曹魏已處于内外交困的境地,自己北伐襄、樊的時機就要成熟了。
不久,一個令關羽更加振奮的消息從漢中傳來,說是曹魏大将夏侯淵被斬于定軍山。
什麼人斬了夏侯淵,一時還不太清楚,而關羽估計不是張益德,便是趙子龍,其他人哪能有這樣的本領?可是後來從一些消息中來推斷,斬夏侯淵的,絕對不是張益德,因為張益德正在巴西與魏将張交戰,在八山打敗了張,立馬勒銘(刻字)于山壁,豪放潇灑,傳為美談,說明他并沒有在漢中。
至于趙子龍,關于他的傳聞也不少。
如說他率數十騎出營巡視,遇見大隊的曹兵,他且戰且走,一直退到自己的營寨,曹兵還窮追不舍,他搞了一個空營計,大開營門,曹兵懷疑内中有埋伏,竟沒敢進入,掉頭就跑,他驅兵從後追殺,大獲全勝。
事後劉備贊歎地說:“趙子龍一身都是膽也!”但盡管傳聞甚多,口碑不少,并沒有聽說是他斬了夏侯淵。
關羽不斷地聽到張飛和趙雲的英勇事迹,心裡很不平靜,夜裡常常難以成寐,輾轉反側地思量着,益德和子龍都建立了卓越的軍功,都是大名遠揚,聲威日著,而自己卻蟄居在荊州,毫無功勳可言,實在是相形見绌啊!我必須找個時機北伐襄樊,也顯一顯我關雲長的威風!
但關羽幾次與僚屬們商議此事,大家多持慎重态度,多認為主公正率領主力與曹操争奪漢中,無暇東顧,萬一荊州有失,是很難得到主力的救援的。
不如現在按兵不動,坐觀時變,暫時以保存地盤與實力、養精蓄銳、擴軍積糧為宗旨,等待以後時機成熟,再與主力相配合,北進襄、樊,并相機直搗宛、洛、這才是萬全之策。
但争強好勝的關羽,怎能聽進這些話呢?他建功心切,手頭發癢,早就躍躍欲試了。
經過多方的打探,關羽終于弄清,在定軍山②斬了夏侯淵的乃是黃忠。
本來不弄清還好,一弄清反而使他在心理上更不平衡了。
黃忠是什麼人?一個老兵,一個降将!竟能在漢中一舉成名,風光無限。
我這個元勳宿将還往哪兒擺?關羽愈想下去,心情愈郁悶,愈為自己鳴不平,那滋味是酸溜溜的,還夾雜着苦澀,說不上究竟是嫉妒,是尴尬,還是愠怒。
但想的時間長了,那起伏的思緒終于逐漸平靜下來,在内心裡對自己說:黃忠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遇到了一個機會,僥幸成功罷了!如果自己遇到這機會,肯定比他幹得更出色!不管怎麼說,自己作為元勳宿将,怎能不如一個降将,一個老兵?!
進入5月,好消息更是不斷地從漢中前線傳來。
先是聽說,曹操的進攻頻頻失利,軍士大量逃亡。
後來又聽說,曹操在漢中支撐不住了,已經撤兵回了長安,主公已經據有了漢中。
不久又聽說:主公派孟達、劉封進攻上庸,曹魏的上庸太守申耽投降,上庸落入我方之手了。
但關羽在慶幸之餘,轉而想到,這取得上庸的功勳,竟是素來與自己不和的孟達與劉封兩個小子建立的,唉,這年頭,不管什麼人,都可以僥幸取得成功!思念及此,心裡又酸溜溜的了。
正在關羽心潮起伏,精神煩躁的時候,治中從事潘走進來了。
關羽與潘一向心存芥蒂,近來又發現他與糜芳、士仁等人常常接近,心中不免更增加了許多疑慮,他見了潘,冷冷地說:
“承明,不在江陵勤勞公務,又跑到這裡幹什麼來了?”
潘見關羽對自己的神态不對頭,本想借故脫身而去,又一想,今天是為一件重要的事情而來,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便心平氣和地對關羽說:“君侯,近來主公已經據有了漢中,孟達、劉封又占領了上庸,這些好消息,你都聽說了吧?”
關羽還是滿臉不悅地說:“聽說了又怎麼樣?”
潘還是心平氣和地說:“這樣一來,巴、蜀、漢中、上庸①已經與南郡連成一片,主公的事業日益輝煌,已經具有正式立國的規模了。
我們荊州的文武官員,自君侯以下,何不聯名上一道推戴表章,推戴主公為漢中王呢?”
關羽弄清了潘是為此事而來,精神為之一振,方才的敵對态度立即消失了,饒有興趣地說:
“你是說,我們要擁戴主公建立一個漢中王國?”
“是的。
當年項羽入關,大封諸侯,封高祖為漢王,轄地為巴、蜀、漢中,地盤還沒有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