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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孔明軍師離開荊州時囑咐君侯的那番話,也是這個意思,而且還告誡軍侯北進勿忘東防,君侯該記得吧?君侯熟讀《春秋左傳》,可以朗朗上口,總會記得隐公五年那場鄭燕之戰吧,燕人隻在正面上注意鄭國的三軍,卻沒有防備隐蔽在後面的曼伯與子元的軍隊,結果被鄭國打得一敗塗地。
所以君子評論說:‘不備不虞,不可以師。
’”
關羽一聽潘引證《左傳》,心裡非常反感。
因為潘曾在背地裡譏笑自己手中不離《春秋左傳》是“假斯文”,“食古不化”。
他馬上反駁說:“可是文公十七年還記載,鄭子家給趙宣子寫信說:‘畏首畏尾,身其餘幾?’潘治中和方才發言的幾位将軍一樣,都是畏首畏尾之人啊!
潘并不服軟,接下來說:“還有一個情況,我強調一下。
兩年來,主公在漢中與曹操打得死去活來,雖說已經奪取了漢中,但主力部隊已經打得精疲力盡,亟待休整;而且新得漢中,局勢還不那麼穩定,也需要用重兵鎮守;所以我們現在就出兵襄、樊,很難指望會得到主力的配合啊!”
關羽哈哈大笑說:“治中所言,又是畏首畏尾之論耳。
憑藉關某的聲威,憑藉我荊州的精兵強将,就足以使曹仁聞風喪膽,何勞主公擔憂,何勞主力部隊的配合!如今主公已經取得了漢中,劉封、孟達已經取得了上庸,張益德在巴西也建樹了赫赫武功,我們這裡也應該不甘落後才是。
”
大家見關羽聽不進任何不同意見,已沒有商量的餘地,便都不吭聲了。
沉寂了一會兒,關羽對大家說:“諸位,既然主公命我董督荊州,全權行事,現在我就做出決定,于近日出兵襄、樊,至于何人出征,何人留守,大家等候我的命令好了。
”
衆人散去之後,隻剩下關羽獨自一人坐在大帳中。
他的心情很煩亂,想到方才大家都和自己唱反調,覺得很不開心。
門開了,廖化匆匆地走了進來,向關羽報告說:“費司馬到!”
關羽說:“噢,費詩來了,快快有請!”
費詩聞聲而入,關羽起立相迎。
入座之後,關羽說:“公舉,一路之上多受風霜之苦!”
費詩回答說:“好說好說,受漢中王差遣,來此宣達王命,應該竭盡職責,何言‘辛苦’二字。
”
關羽一聽費詩稱主公為“漢中王”,忙問道:“主公已經登上了漢中王之位?”
“是的,不久前,主公接受了馬超、許靖、諸葛亮、張飛等120名臣僚的推戴,在沔陽設立壇場,陳兵列衆,祭告天地,正式跻位為漢中王了。
”
“前者,關某和荊州的文武官員也聯名上表,派人從荊州送出,也是推戴主公為漢中王之意,主公看過了那封表章了吧?”
“主公跻位為漢中王,自然也少不了你這漢壽亭侯的推戴之功。
我方才說有120名臣僚推戴,也包括君侯以及荊州重要的文武官員在内。
”
關羽高興地說:“主公做了漢中王,算是正式建立了國家,鼎足三分之勢已成,實在是可喜可賀!公舉到此,就是為了向我們通報這件事嗎?”
“是的。
主公分别派人向各地的守将和官員通報這件事。
除此之外,我此次前來,還要傳達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主公已經任命君侯為前将軍,現有文狀在此。
”費詩說着拿出一紙文狀,交給關羽。
關羽看過之後說:“感謝主公的恩寵。
不知此次還有什麼人與我同列?”
“還有,黃忠為後将軍,張飛為右将軍,馬超為左将軍,加上君侯為前将軍,此乃最顯赫的前、後、左、右四大将軍也。
”
關羽聽了之後,品頭論足地說:“張益德為右将軍,是衆望所歸,理所當然;馬孟起嘛,被任命為左将軍,隻能說是勉強吧!”
費詩說:“馬孟起原先資曆很深,在涼州和羌中名聲顯赫,很得氐、羌各族人之心,在主公包圍成都時前來歸附,對劉璋起了很大的震懾作用,促使他很快地獻城投降了,以後督守臨沮,也建立了功勳。
此次被任命為左将軍,也是衆望所歸,怎能說是勉強?”
關羽還是堅持已見說:“與關某相比,隻能算是勉強耳!諸葛軍師曾給我寫信,把關某和馬孟起做了一個對比,你知道這件事嗎?”
“略有耳聞,詳情不知也。
”
關羽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從中取出一頁揉搓得很舊的帛書,把它遞給了費詩,費詩小聲念着:“馬孟起才兼文武,雄烈過人……猶未及髯之絕倫逸群也。
”
關羽得意地說:“這封信我給許多賓客看過,大家都說軍師有知人之明。
”
費詩把信還給關羽,笑着說:“好嘛!就是說:馬超雖然很了不起,充其量也隻能算是天下第二而已,君侯才是天下第一呢?”
“所以我說,任他為左将軍,還算勉強嘛!至于這黃漢升,我就不敢恭維了,他原來在長沙太守韓玄手下任裨将軍之職,主公進攻長沙時,投降過來了。
主公一直待他甚厚,但此人胸無點墨,不過是個老兵而已。
關某是什麼人?如今竟與這老兵同列,豈非是莫大的恥辱!”
關羽愈說愈氣憤,竟把文狀投之于地說:“公舉,你一路辛苦,就先在館驿裡好好休息一下,然後就回去向主公複命吧!就說關某自知德疏才淺,這前将軍之職,實在不敢接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