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自殺,你竟然這樣忍心嗎?真是罪過。
"
"婉,不要再跟我開玩笑了。
我想絕不會有人為了我自殺的。
即使有那樣的人,也隻能怪他自己不明白,跟我并沒有一點關系,我當然沒有錯,"李佩珠坦白地說。
龔德婉覺得再沒有話可以難住她了,就說:"你沒有錯?你生得這樣逗人愛,這就是你的錯。
你看那些生得醜陋的女人,有沒有人為她們自殺?"
"呸。
我不再和你說。
"李佩珠紅着臉吐出這句話,就埋下頭去,故意翻看手裡的書。
周如水坐在吳仁民的旁邊,他默默地想着一些可怕的事情,他的身子像發寒顫似地抖起來。
他清清楚楚記得那一句話:"我當然沒有錯。
"他想:你沒有錯?我就自殺在你的面前給你看。
周如水的心情在這個房間裡隻有吳仁民一個人了解。
而且吳仁民也感到了周如水的身子的戰抖。
吳仁民起初差不多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李佩珠的臉上,直到她說出那句話埋下頭以後,他才注意到别的事情。
他的第一個思想是:周如水簡直是睜起眼睛在做夢。
他很可憐周如水。
他的第二個思想是:假使我來進行,看我能不能夠把她弄到手。
他又看她一眼,她正埋着頭翻讀手裡的那本書,時而把眼珠往上面一閃。
那一瞥從額前短發下面露出來的晶瑩、活潑的眼光。
她比熊智君健康,可愛。
這一個念頭就使得他的全身發起熱來,從臉上熱到身上。
但是第三個思想又來了。
他的眼前出現了熊智君的凄哀的面龐。
他明白他已經有了熊智君,已經答應了把他的一切獻給熊智君,他不能夠再愛别的女人了。
他這樣一想心就漸漸地平靜了。
在這個時候他才感覺到周如水的戰抖。
他漸漸地從周如水的瘦臉上又體會到這個被單戀所苦惱着的男子的心情。
他知道李佩珠的愛情對于周如水是怎樣地可貴。
他甚至不敢想有一天周如水知道自己的事情完全絕望以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如水,"他憐憫地在周如水的耳邊低聲喚道,又輕輕地用手去觸周如水的膀子。
周如水把臉掉過來,滿臉都是黑雲,眼睛裡射出來憂郁的光。
這使得吳仁民也害怕了。
"那眼光在問:——什麼事情?……?……吳仁民想:難道可以告訴他,你對李佩珠的戀愛完全絕望了嗎?他不能夠。
他痛苦地把李佩珠看了一眼,又掉回眼睛來看周如水,同時輕輕地在周如水的肩頭上拍了一下。
周如水懂得他的意思,臉上又起了一陣痛苦的拘攣,他幾乎要哭出聲來,卻又被一陣笑聲打岔了。
原來在他們用眼睛談話的時候,張小川忽然拂了拂他的袍子,用莊嚴的聲音說:"你們女人的心腸也太狠了。
你們看見别人自殺也不肯救他,還說自己沒有錯。
幸好我不是那種沒有志氣的男人。
"
龔德娴先抿嘴一笑,接着就說:"小川先生,你不要這樣說。
那一次我就看見你跪在姐姐的面前,姐姐躺在床上,臉向裡面,你對她在說什麼話。
我不留心地走進來,就看見這個情景。
你連忙裝出來在地闆上拾東西,我也假裝不知道。
後來我看見你的眼角上還有淚珠。
"
李佩珠第一個笑起來,後來連張小川夫婦也紅着臉笑了。
"娴,你就在說謊。
我們絕沒有這樣的事情。
"龔德婉帶羞地責備她的妹妹。
吳仁民也笑了。
這時候高志元從外面走進房裡來。
他未進屋先噓了一口氣。
然後他對每個人笑了笑,又張開闊嘴問:"你們在笑什麼?笑得這樣起勁。
"
"我們在談戀愛問題,"張小川笑着回答,他很高興高志元來給他解了圍。
"提起戀愛問題就叫我頭痛,"高志元把眉頭一皺這樣說。
龔德娴移到床沿上去和李佩珠坐在一起,把椅子讓給他。
他把椅子略略向外一拉,就坐下了。
"亞丹呢?"李劍虹問。
"不曉得他到什麼地方去了,他今天還要去幾個地方,"高志元粗聲回答。
"高先生今晚上一定動身嗎?"李佩珠接着問。
"什麼時候上船?"
"我的行李都已經運到船上去了。
人在十二點鐘以前上去,明天早晨四點鐘才開船。
我和亞丹約好在船上見面。
"
"亞丹會到這裡來吧,"李佩珠關心地問。
"不一定。
我并沒有聽見他說要來。
現在時候不早了,他還有許多事情,也許他不來了。
"
"我想和他談幾句話,"李佩珠略帶失望地說。
"那麼你就向高先生說,托他轉達,不是一樣的嗎?"龔德婉帶笑地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