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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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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沾襟淚點空如雨,和淚緘封,憑誰將寄?” 然後,歌聲一變,唱的又是: “野花如繡,野草如茵, 無限傷心事,教人怎不斷魂?…… 新鬼銜冤舊鬼呻,弊形成灰燼, 唯有陰風吹野憐,慘霧愁煙起, 白日易昏,剩水殘山秋複春! …… 萬裡羈魂招不返,空落得淚沾巾, 念骨肉顛連無告,隻得將薄奠來陳, 酹椒觴把哀情少伸,望尊魂來享殷勤!……” 那歌聲含悲帶淚,唱唱停停,婉轉凄切,令人鼻酸。

    而在歌聲之中,又夾著許多嘈雜的人聲和歎息聲。

    雲鵬身不由己的坐正了身子,對喜兒說: “喜兒,你叫葛升到外面街上去看看,是誰在唱這樣悲慘的曲子?有沒有什麼冤屈的事情?” “是的,爺。

    ”喜兒去了,雲鵬仍然坐在那兒,聽著那時斷時續的歌聲。

    越聽,就越為之動容,歌女唱曲子并不稀奇,奇的是唱詞的不俗和愴惻。

    片刻之後,葛升和喜兒一起來了。

    垂著手,葛升稟報著說:“爺,外面有個唱曲兒的小姑娘,在那兒唱著曲子,要賣身葬父呢!”“什麼?賣身葬父?”雲鵬驚奇的。

     “是呀,她說她跟著父親走江湖,父親拉琴,她唱曲,誰知到了咱們楊家集,她父親一病而亡,現在停屍在旅邸中,無錢下葬,她願賣身為奴,隻求安葬她的父親。

    ” “哦?”雲鵬沉思著。

    那歌聲仍然不斷的飄了過來,現在,已唱得格外悲切: “家迢迢兮在天一方,悲淪落兮傷中腸, 流浪天涯兮涉風霜,哀親人兮不久長!……” 雲鵬皺了皺眉,擡起頭來,他看著葛升說: “有人給她錢嗎?”“回稟爺,圍觀的人多,給錢的人少。

    ” 雲鵬感慨的點點頭。

    “葛升!”“是的,爺!”“你去把她帶進來,我跟她談談。

    ” “是的,爺。

    ”葛升鞠躬而退。

    喜兒走過來,依然打著扇子。

    一會兒,那歌聲就停了,再一會兒,葛升已在門口大聲回稟: “唱曲兒的姑娘帶來了,爺。

    ” 雲鵬擡起頭來,頓時間覺得眼前一亮,一個少女正從門口輕輕的、緩緩的走進來。

    她渾身縞素,從頭到腳,一色的白,白衣、白裳、白腰帶、白緞鞋,發髻上沒有任何珠飾,隻在鬢邊簪著一朵小白花。

    這一色的素白不知怎的竟使雲鵬心中陡的一動,聯想起了什麼與白色有關的東西來。

    但他立刻就擺脫了這種雜念,當然哪,人家剛剛喪父,熱孝在身,不渾身縞素,又能怎的?那少女站在他面前,頭垂得那樣低,他隻能看到她那小小的鼻頭和那兩排像扇子般的長睫毛。

    她低低襝衽,盈盈下拜,口齒清晰的說:“小女子白吟霜叩見縣太爺。

    ” 雲鵬心裡又一動,坐正了身子,他說: “不用多禮了,站起來吧,姑娘。

    你說你的名字叫什麼?” “我姓白,名叫吟霜,吟詩的吟,冰霜的霜。

    ” “好名字!”雲鵬喃喃的說,盯著她:“你擡起頭來吧!” 白吟霜順從的擡起頭來,兩道如寒星般的眼光就直射向雲鵬,那烏黑的眸子,那樣深,那樣黑,又那樣明亮,那樣晶瑩,裡面還盛滿了凄楚、哀切、與求助!這是一對似曾相識的眼睛呵!那種眼光,那份神情!惻惻然,盈盈然,楚楚然,動人心魄。

    雲鵬費了大力,才能讓自己的眼光,和她的眼光分開。

    然後,他注意到了她那份非凡的美。

    雖然脂粉不施,她的皮膚細膩如雪,再加上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更顯得眉目分明。

    白吟霜,好一個名字,她有那份純淨,也有那份清雅!“你父親過世了嗎?”雲鵬問。

     “是的,爺。

    ”“如果我給你錢,讓你安葬了父親……” “小女子願為奴婢,粉身碎骨,在所不辭!”白吟霜立即跪了下來。

    “別忙!”雲鵬擺了擺手。

    “我的意思,是問你葬了父親之後,能夠回家鄉嗎?你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哦!”吟霜愕然的擡起頭來,那對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看著雲鵬。

    “稟老爺,我母親早已去世,家鄉中已無親人,我跟著父親,多年流浪在外,和家鄉早已音信斷絕。

    所以,求老爺恩典,若能安葬老父,并求老爺也收容了我。

    我願留在老爺家,侍奉夫人小姐。

    我雖不嫻熟針線工作,但可以慢慢學習。

    ”雲鵬凝視著那張雅緻清麗的臉龐,沉吟久之。

    然後,他又問:“我剛剛聽到你唱歌,是誰教你唱的?” “我父親。

    ”“你父親一直靠唱曲為生嗎?” “不是的,爺。

    我父親以前也念過不少詩書,出身于讀書人家,而且精通音律。

    隻是門戶衰落,窮不聊生,父親也是個秀才,卻在鄉試中屢次遭黜,從此看淡了名利仕宦。

    家母去世以後,他才開始帶著我走江湖的。

    ” 雲鵬點點頭,不自禁的低歎了一聲。

    聽身世,也是個好人家的女兒,隻是時運不濟而已。

    看她那模樣,也頗惹人憐愛,聽她身世,又境遇堪憐。

    雲鵬回過頭去,對喜兒說: “喜兒,帶這位白姑娘進去,見見夫人,問夫人願不願意留下來作個伴兒?”“是,爺。

    ”喜兒應著。

     “謝老爺大恩!”吟霜俯伏在地,再起來時,已淚盈于睫了。

    跟著喜兒,她低著頭,退出了房間。

    雲鵬動容的看著她盈盈退去。

    站在屋中,他有一剎那的神思恍惚,接著,他才發現老家人葛升仍然站在房裡,正局促的望著他,欲言又止。

     “葛升,你有什麼話要說嗎?”他問。

     “奴才不敢說。

    ”“什麼敢不敢說的!有話就直說吧,別吞吞吐吐的!你反對我留下這個白姑娘嗎?”“不,奴才不敢。

    ”“那麼,是什麼呢?”“爺,”葛升慢吞吞的喊了一聲,悄悄的擡起眼睛,看著主人,壓低了聲音,他輕輕的說:“您不覺得,這個——這個——這個白姑娘,有點兒不尋常嗎?” “你是什麼意思?”雲鵬皺起了眉。

     “是這樣,爺,”葛升更加囁嚅了。

    “您聽說過——有關—— 有關狐狸報恩的事嗎?”“聽說過,又怎樣呢?”雲鵬不安的叱責:“那都是些不能置信的道聽途說而已!”“可是——可是——”葛升結舌的說:“這個白——白姑娘,她那雙眼睛,可真像——真像您救了的那隻白狐呵,偏——偏她又姓白,可真——可真湊巧呢!據我看啊,這白姑娘,會成為咱們家的福星哪!” “別胡說!”雲鵬呵叱著。

    “哪來這麼些迷信!”他背著手,走到靠內院的窗前去。

    卻一眼看到弄玉的貼身丫頭采蓮喜孜孜的跑了過來,笑嘻嘻的說: “爺,夫人說,她喜歡白姑娘喜歡得不得了呢!她說,說什麼也得留下來,她怎麼也不放白姑娘回家去了呢!” 雲鵬怔了一會兒,這白吟霜,她可真有人緣呵!想著葛升剛剛說的話,再想起半月前黑夜裡那隻白狐,他忽然有些心神恍惚起來,而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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