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哭,也不再說話,隻是這樣癡癡傻傻的坐在那兒,一瞬也不瞬的瞪視著床上的人。
窗外,風聲在呼嘯著,雪花撲打著窗紙,發出一連串的簌簌聲。
當二愣子拿了藥,陪同著隔壁李嬸子走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病人,早就斷了氣。
韻奴如癡如呆的坐在床沿上,手裡緊攥著一個晶瑩奪目的水晶鐲。
何況,你媽的遺體厝在廟裡也不是長久之計,是要運了靈柩回鄉呢?還是就在這兒入土呢?還是去找了你舅舅,商量個辦法呢?”李嬸子坐在韻奴身邊的闆凳上,手按在韻奴肩上,溫柔的勸導著。
“啊,李家嬸嬸,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呀!”韻奴低垂著頭,不住的絞著懷裡的一塊羅帕。
“以前,我什麼事都聽我媽的,現在,叫我一個女孩兒家,能拿什麼主意呢?我隻懊惱,沒跟著我媽去了!”“傻丫頭,怎麼說這種話呢,年紀輕輕的,說不定有多少好日子在後頭呢!”李嬸子抓過韻奴的手來,輕輕的拍撫著。
“韻奴,當初你們不是要去×城投奔你舅舅的嗎?你為什麼不去呢?”“我媽臨死,也要我去找舅舅,可是……可是……可是這兒離×城還有好幾百裡,我身上……連……連一點兒盤纏都沒有,媽的棺木錢,還是您和朱家公公幫的忙,您這兒的房租,我也沒付……”“噢,韻奴,還提房租做什麼,我這兩間房子,空著也是空著。
你離鄉背井的,又遭著這些變故,我們不幫你忙,誰能幫你忙呢?”李嬸子溫和的說,好心腸的望著韻奴。
“本來啊,韻奴,如果我有辦法,是該幫你籌點兒錢的,但是你知道我也不是很富裕的……” “噢,李家嬸嬸,你幫的忙已經夠多了,我是說什麼也不能讓您再破費了。
我想……我想,我可以做一點活計,賺點錢……”韻奴囁囁嚅嚅的說。
“不是我說潑冷水的話,韻奴,你如果要靠做活計來賺錢的話,賺一輩子也不夠你的盤纏。
何況,這兒鎮上都是小家小戶的人家,誰還用針線上的人呢?都是自己做做罷了。
除非是西邊周家,但是周家又太有錢了,現成的針線人就用了好幾個。
我看,你這辦法是行不通的。
” “那……那麼,我還能怎麼辦呢?我……還認得點字……”“那也沒用,又沒有誰要請女師傅的。
” 韻奴的頭垂得更低了,一溜劉海遮著白皙的額,黑蒙蒙的眸子裡充滿了凄涼與無奈,細小的白牙齒輕輕的咬著嘴唇。
李嬸子深思的望著她,猛的想起了什麼,跳起來說: “對了,韻奴,我有辦法了。
” “怎麼?”“我記得你媽死的那天晚上,你手裡拿著一個鐲子……” “水晶鐲!”韻奴說。
“是了,那水晶鐲可能還值點錢……” “可是,可是……我媽臨死的時候,巴巴的把那水晶鐲拿出來交給我,像是要告訴我什麼,沒來得及說出來就死了。
媽什麼都賣了,就舍不得賣那鐲子,又說那是個寶貝,叫我好好保存著,隻怕那是個傳家之寶,我總不能把它賣了呀!” “哦,是傳家之寶嗎?”李嬸子也失去了主意,站起身來,在房裡走來走去,一個勁的在懷裡搓著手。
然後,她忽然停在韻奴的面前。
“韻奴,我能看看那水晶鐲嗎?” “好的。
”韻奴取來紅拜匣,開了鎖,拿出那藍緞子的小荷包,再鄭重的托出了那個鐲子。
李嬸子小心的接了過來,細細的審視著。
那鐲子透明晶瑩,流光四射。
奇的是那雕工,雙鳳的羽毛,纖細處僅有一發之細,而鳳尾的花紋,鳳頭的精細,使人歎為觀止!李嬸子抽了一口氣,活了半輩子,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這種稀世奇珍!她不自禁的贊美著說: “啊呀,真是個好東西呢!” “我媽臨死也說,說它是件寶貝。
” “快收起來吧,我拿在手裡都怪擔心的,隻怕把它碰壞了。
”李嬸子看著韻奴收好了鐲子,沉吟片刻,她又說:“我又有一個辦法了。
”“是什麼?”“知道鎮上那家‘有利’當舖嗎?” “是的。
”韻奴有些兒羞澀,到這鎮上不過四個多月,那家當舖她倒去過好幾次了。
“那家當舖的掌櫃都挺識貨的,你何不拿這個水晶鐲去當一筆錢呢?你看,韻奴,當當和賣斷不同,隻要你在死當以前,能籌到款子來贖回,東西就還是你的。
我為你盤算啊,你最好是用水晶鐲當一筆錢,馬上動身去×城找你舅舅,找到你舅舅之後,你反正得回來安葬你母親,那時再把水晶鐲贖回。
你看,這樣不是兩全其美嗎?又保有了水晶鐲,又投奔了你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