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雁容,純潔得像隻小白鴿子似的雁容!無論她怎麼妝扮,無論她怎麼改變,她還是那個小小的、純潔的小女孩! “雁容,不要折磨你自己,你要等待。
”他說。
“等待?等到你娶我的時候嗎?告訴你,康南,這一天永遠不會來的!”“你要有信心,是不是?” “信心?對誰有信心?命運不會饒我們的,別騙我,康南,你也沒有信心,是不?”是的,他也沒有信心。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孩子不會屬于他。
可是,在經過這麼久的痛苦、折磨、奮鬥,和掙紮之後,他依然不能獲得她,他不禁感到一陣不甘心。
尤其,他不能想像她躺在別的男人懷裡的情形,他覺得自己被嫉妒的火焰燒得發狂。
這原不該是他這個度過中年之後的男人所有的感情,為什麼這孩子竟能如此深的打進他心中?竟能盤踞在他心裡使他渾身痙攣顫抖? “康南,別騙我,我們誰都沒有辦法預蔔一年後的情形,是不是?媽媽個性極強,她不會放我的,她甯可我死都不會讓我落進你手中的!康南,我們毫無希望!” “我不信,”康南掙紮的說:“等你滿了二十歲,你母親就沒有辦法支配你了,那時候,一切還是有希望!” “好吧,康南,我們等著吧!懷著一個渺茫的希望,總比根本不懷希望好!”江雁容歎了口氣,把頭靠在康南的肩上。
咖啡館的唱機在播送著一曲柔美的小提琴獨奏“夢幻曲”,江雁容幽幽的說:“夢幻曲,這就是我們的寫照,從一開始,我們所有的就是夢幻!”他們又依偎了一會兒,江雁容說: “五點鐘以前,我要趕回去,以後,每隔三天,你到這裡來等我一次,我會盡量想辦法趕來看你!” 就這樣,每隔幾天,他們在這小咖啡館裡有一次小小的相會,有時候短得隻有五分鐘,但是,夠了。
這已經足以鼓起江雁容的生氣,她又開始對未來有了憧憬和信心。
她恢複了歡笑,活潑了,愉快了,渾身都散發著青春的氣息。
這引起了江太太的懷疑,但江雁容是機警的,她細心的安排了每次會面,竟使江太太無法捉住她。
可是,世界上沒有永久的秘密,這天,她才回到家裡,江太太就厲聲叫住了她: “雁容!說出來,你每次和康南在什麼地方見面?” 江雁容的心沉進了地底下,她囁嚅的說: “沒有呀!”“沒有!”江太太氣沖沖的說:“你還說沒有!胡先生看到你們在永康街口,你老實說出來吧,你們在哪裡見面?” 江雁容低下頭,默然不語。
“雁容,你怎麼這樣不要臉?”江太太氣得渾身發抖。
“你有點出息好不好?現在爸爸所有的朋友都知道江仰止有個女兒到男老師房裡去投懷送抱!你給爸爸媽媽留點面子好不好?爸爸還要在這社會上做人,你知不知道?” 江雁容用牙齒咬住嘴唇,江太太的話一句一句的敲在她的心上,她的臉色變得蒼白了。
“好吧,既然你們失信于先,不要怪我的手段過份!”江太太怒氣填膺的說了一句,轉身走出了房間,江雁容驚恐的望著她的背影,感到一陣暈眩。
“風暴又來了!”她想,乏力的靠在窗上。
“我真願意死,人活著到底為了什麼?”又過了三天,她冒險到咖啡館去看康南,她要把江太太發現他們相會的事告訴他。
在路口,康南攔住了她,他的臉色憔悴,匆匆的遞了一個紙條給她,就轉身走了。
她打開紙條,上面潦草的寫著:
一連三天,我都被調去審訊,我那封求婚信以及以前給你的一封信,都被照相下來作為引誘你的證據。
雖然我問心無愧,但所行所為,皆難分辯,命運如何,實難預蔔!省中諸同仁都側目而視,謠言紛紜,難以安身,恐將被迫遠行。
我們周圍,遍布耳目,這張紙條看後,千萬撕毀,以免後患。
雁容雁容,未料到一片癡情,隻換得萬人唾罵!世界上能了解我們者有幾人?雁容珍重,千萬忍耐,我仍盼你滿二十歲的日子! 南” 江雁容踉蹌的回到家裡,就倒在床上,用棉被蒙住了頭。
她感到一種被撕裂的痛楚,從胸口一直抽痛到指尖。
她無法運用思想,也無法去判斷面前的情況。
她一直睡到吃晚飯,才起來隨便吃了兩口。
江太太靜靜的看著她,她的蒼白震撼了江太太,禁不住的,江太太說: “怎麼吃得那麼少?”江雁容擡起眼睛來看了江太太一眼,江太太立即感到猛然被人抽了一鞭,倉促間竟無法回避。
在江雁容這一眼裡,她看出一種深切的仇恨和冷漠,這使她大大的震動,然後剩下的就是一份狼狽和刺傷的感情。
她呆住了,十九年的母女,到現在她才明白彼此傷害有多深!可是,她的動機隻是因為愛雁容。
吃過了晚飯,江雁容呆呆的坐在台燈下面,隨手翻著一本白香詞譜,茫然的回憶著康南教她填詞的情況。
她喃喃的念著幾個康南為她而填的句子:“盡管月移星換,不怕雲飛雨斷,無計不關情,唯把小名輕喚!……”感到心碎神馳,不知身之所在。
在今天看到康南的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