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父母送的禮物,灰色的。
他們是很出色的一對,在大廳裡舞了又舞,旋轉了又旋轉。
七時四十分。
袁嘉珮沒出現。
七點五十分。
袁嘉珮沒出現。
八點正。
袁嘉珮沒出現。
大廳裡人越來越多了,韓青卻越來越氣悶了。
他走到窗邊,點燃一支煙,無聊的吐著煙霧,抽煙是在補習班裡學來的,從此就戒不掉了。
他吐著煙霧,不去想那個袁嘉珮,開始去想他生命裡的一些女孩——奇怪,他生命中一直沒缺過女孩子,除寶貝以外,還有別人,隻是,他居然都沒有特別珍惜過任何一個人。
就算對寶貝,他也是可有可無的,不是嗎?小說家筆下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都是杜撰,都是虛構,都是些胡說八道,偏偏就有些傻瓜讀者會去相信那些鬼話!
八點十分。
方克梅忽然帶了一個女孩子,站在他面前了。
“韓青!”方克梅笑著說:“袁嘉珮來了!”
他一驚,挺直背脊,定睛看去,他接觸了一對溫溫柔柔的大眼睛一張白白淨淨的臉龐,和一個恬恬淡淡的微笑。
“對不起,我來晚了。
”她說。
“本來想不來了,怕方克梅生氣。
”哦?隻怕方…克梅生氣?當然,你韓某人隻是個無名小卒呢!他來不及答話,方克梅已經翩然離去,把那個身材嬌小、纖瘦、文雅、而高貴的女孩留給了他。
是的,纖瘦,文雅,高貴,秀麗……一時間,好多好多類似的文字都在他腦子裡堆砌起來了,而令他驚愕的,是這些文字加起來,仍然描寫不出她給他的第一個印象。
他慌忙伸出手去跟她握了握手,很懊惱于自己一手心都是汗。
“不管怎樣,我還是謝謝你來了。
”他說,熄滅了煙蒂。
“願意跳舞嗎?”他簡單明了的問,跳舞可以緩和人與人間的陌生感。
“很願意。
”他們滑進了舞池,開始跳舞。
他這才發現,她居然穿著條牛仔褲,一件米色帶碎花的襯衫,那麼隨便,完全不像參加舞會的樣子。
不管怎樣,她并沒有重視這舞會,不管怎樣,她并沒有重視那張紙條!不管怎樣,她對這種“介紹遊戲”完全不感興趣。
但是,不管怎樣,當他盯著她的眼睛發現她正毫不掩飾的,仔仔細細的打量著他時,他居然有“震動”的感覺!不是蓋的。
不是蓋的。
接下來,他們居然談起話來了。
大概是她那種不在乎,不認真的態度刺傷了他,更可能,是她那亭勻的身材,姣好的面貌(感謝方克梅,沒有弄個母夜叉來捉弄他)帶給他的意外之喜,他竟然覺得非在這個女孩面前“坦白”一點,非要讓她真正認識他一點不可!“你相不相信,”他說:“我現在雖然和你在跳舞,我心裡想的是另外一個女孩?”多妙的談話!是想“語不驚人死不休”嗎?他說出口就後悔了,世界上有這麼笨拙的人,這麼幼稚的人,這麼虛榮的人,這麼不成熟的人——他的名字叫韓青!
她正色看他,收起了笑容,他看不到她那細細的白牙齒了。
她表情鄭重而溫柔,她眼睛裡閃著幽柔的光芒,深深的望進他眼睛深處去。
“你相不相信,”她一本正經的接口:“我現在雖然和你在跳舞,我心裡想的也是另外一個男孩?”
他瞪著她,他猜,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傻很驢。
“我不相信。
”他說,很肯定的。
“你該相信。
”她點著頭。
“為什麼?”他搖著頭。
“我不會為了一個把我名字都寫錯的男孩來赴約會,除非我正對另外一個男孩不滿意。
”
“哦?”他睜大了眼睛,“我寫錯了你的名字?你不叫袁嘉佩?”“是袁嘉珮,斜玉旁的珮,不是人字旁的佩。
可見,你對我一無所知。
”該死,他想,真的寫錯了。
他凝視她,凝視著凝視著,突然間,他們同時笑了起來。
她的笑那麼溫和那麼瀟灑那麼動人,使他的心立刻像鼓滿風的帆,充滿生氣活力和沖勁了。
“對不起。
”他說,又接了句:“謝謝你。
”
“什麼對不起?什麼謝謝你?”她追問。
“對不起的,是我把你的名字寫錯了。
謝謝你的,是你對另外一個男孩不滿意。
”她挑起了眉毛,瞅著他,好驚異又好稀奇的。
然後,她大笑了,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