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感覺如此強烈,如此帶著巨大的震撼力,是讓他自己都感到驚奇的。
原來小說家筆下的“吻”是真的!原來“一吻定江山”也是真的!有好些天,他陶醉在這初吻的激情裡。
可是,當有一天他問她,她對那初吻的感覺如何時,她卻睜大了她那對黑白分明的眸子,坦率的,毫不保留的說:“你要聽真話還是聽假話?” 廢話!韓青心想。
他最怕袁嘉珮說這種話,這表示那答案并不見得好聽。
“當然要聽真的!”他也答了句廢話。
“那麼,我告訴你。
”她歪著頭回憶了一下,那模樣又可愛又嫵媚又溫柔又動人。
那樣子就恨不得讓人再吻她一下,可是,當時他們正走在大街上,他總不便于在大庭廣眾下吻她吧!她把目光從人潮中拉回來,落在他臉上,她的面容很正經,很誠實。
“你吻我耳朵的時候,我隻覺得好癢好癢,除了好癢,什麼感覺都沒有。
等你吻到我嘴唇時……嗯,別生氣,是你要問的哦……我有一剎那沒什麼思想,然後,我心裡就喊了句:糟糕!怎麼被他吻去了!糟糕!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糟糕,怎麼不覺得romantic?糟糕!被他吻去了是不是就表示我以後就該隻屬于他一個人了?……” “停!”他叫停。
心裡是打翻了一百二十種調味瓶,簡直不是滋味到了極點。
世界上還能有更掃興的事嗎?當你正吻得昏天黑地,靈魂兒飛入雲霄的當兒,對方心裡想的是一連串的“糟糕”。
他望著她,她臉上那片坦蕩蕩的真實使他更加洩氣,鴕鴕,你為什麼不撒一點小謊,讓對方心裡好受一點呢?鴕鴕,你這個讓人恨得牙癢癢的小東西! 袁嘉珮看看他,他們在西門町的人潮裡逛著,他心裡生著悶氣,不想表現出來,失意的感覺比生氣多。
他在想,他以後不會再吻她,除非他有把握她能和他進入同一境界的時候。
鴕鴕,一個“小東西”而已,怎麼會讓他這樣神魂失據,不可自拔!“哎喲!糟糕!”她忽然叫了一聲,用手捂著耳朵。
“怎麼了?”他嚇了一跳,盯著她,她臉色有些兒怪異,眼睛直直的。
“我的耳朵又癢了!”她笑起來,說。
“這可與我無關吧?”他瞪她:“我碰都沒碰你!” “你難道沒聽說過,當有人心裡在罵你的時候,你的耳朵就會癢?”“嗯,哼,哈!”他一連用了三個虛字。
“我隻聽說,如果有人正想念著你的時候,你的耳朵就會癢。
” “是嗎?”她笑著。
“是的。
”他也笑著。
她快活的揚揚頭,用手掠掠頭發,那姿態好瀟灑。
她第一次主動把手臂插進他手腕中,與他挽臂而行,就這樣一個小動作,居然也讓韓青一陣心跳。
幾天後,他買了一張小卡片,卡片正面畫著個抱著朵小花的熊寶寶,豎著耳朵直搖頭。
卡片上的大字印著:
今夜又癢,跑出去買了此卡,稍好。
青” 他把卡片寄給了她。
他沒想到,以後,耳朵癢癢變成了他們彼此取笑,彼此安慰,彼此表達情衷的一種方式。
而且,也在他們後來的感情生涯中,扮演了極重要的角色。
十一月底,天氣很涼了。
這天是星期天,難得的,不管上夜校還是上日校的人,全體放假,于是,不約而同的,大家都聚集到韓青的小屋裡來了。
徐業平帶著方克梅,吳天威還是打光杆,徐業平那正念新埔工專,剛滿十八歲的弟弟徐業偉也帶著個小女友來了。
徐業偉和他哥哥一樣,會玩,會鬧,會瘋,會笑,渾身充滿了用不完的活力。
他還是個運動好手,肌肉結實,田徑場上,拿過不少獎牌獎杯。
遊泳池裡,不論蛙式、自由式、仰式……都得過冠軍。
他自己總說: “我前輩子一定是條魚,投胎人間的。
因為沒有人比我更愛水,更愛海。
”其實,徐業偉的優點還很多,他能唱,能彈吉他,還會打鼓。
這天,徐業偉不但帶來了他的小女友,還帶來了一面手鼓。
徐業偉介紹他的女友,隻是簡單的一句話: “叫她丁香。
”“姓丁名香嗎?”袁嘉珮好奇地問。
“這名字取得真不錯!” “不是!”徐業偉敲著他的手鼓,發出很有節奏的“砰砰,砰砰砰!”的聲音,像海浪敲擊著岩石的音籟。
“她既不姓丁,也不叫香,隻因為她長得嬌嬌小小,我就叫她丁香,你們大家也叫她丁香就對了!”丁香真的很嬌小,身高大約才隻有一五五公分左右,站在又高又壯的徐業偉身邊,真像個小香扇墜兒。
丁香,這綽號取得也很能達意。
她并不很美,但是好愛笑,笑起來又好甜好甜,她的聲音清脆輕柔,像風鈴敲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