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子問焉曰。
教言誠大矣。
尊矣。
盛矣。
覺皇氏之道盡于此而已乎。
對曰。
何為其然也。
禹言存而桀暴。
湯法在而纣惡。
釋教充牣域中。
人不誦之與無教同。
誦不學之與無誦同。
學不得之心而以行于身。
亦與無學同。
茲乃學之極已乎行矣。
學而不知行失其所以學也。
是以餘嘗疾夫博文之士特如忘不修身踐言之甚。
夫釋氏無葆。
道德以為葆。
無飾。
多文以為飾。
無惠。
教化以為惠。
二三子一薰一莸十年猶尚有臭。
請夙夜振業。
有死毋霣矣哉。
如有澡身而浴德。
既其文複既其實。
則造次颠沛無非教也。
文學第十五
魏文帝曰。
文章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
信哉是言也。
夫六經而下至于諸史百子。
匪乎文則弗能以顯其道也。
匪乎文則弗能以傳于今也。
至若吾梵教之來東也。
易貝葉而成竹帛。
亦惟倚賴之而讨論潤色矣。
故谥仲尼曰文宣王。
稱佛曰釋迦文。
世間出世未嘗不一其緻也。
請學者勿儢儢焉無竭力于茲務。
或者脆薄自畫辭以不能也。
夫鷾鸸之架巢。
蜘蛛之布網。
蛣蜣之轉丸。
至乃???之蟲肖翹之物。
皆有其智巧。
莫非性起之德。
況複人為萬物之靈。
仁義道德所備。
甯缺文章黼黻之美。
然其缺焉不為也。
非不能也。
夫其能者而不為。
此之謂以人而不如鳥蟲乎。
從者問焉曰。
然則欲學文者。
何籍為之軌範耶。
對曰。
亡論六經。
其他當依左國史漢老莊孟荀國策淮南文選諸部。
優柔餍饫。
積以歲月。
得其文稱意意稱物。
然後瞳胧昭晢可以入作者之域矣。
然餘以。
諸業長乎純焉者也。
建安以前文其長乎。
作者少作詩也。
而六朝之文雖曰漸敝。
而未之可廢。
何也夫才人收蓄舊作。
轉拙為巧者。
譬由齊國之人取敗素帛。
染為紫其價十倍也。
況其若二陸兩潘沈任之倫。
嚄唶詞宗後世不易為伍者乎。
若乃曆代作者文體變改部類衆多。
于魏文沈約徐伯魯之述略具矣。
學者宜力操斧伐柯以取其則。
不宜恃才率思而逸輿無方也。
雖然人文之為體也。
其始生乎性靈之自然。
而與造化同于工者矣。
是以學者或侅溺乎法度。
而弗善變化則又不可也。
要其歸在于師心匠意神而悟旨不為一體所锢也。
古之作者若相如之工于形似。
子長之妙于肖物。
班固之長于情理。
王粲之能于辭賦。
陳琳之善于表章。
此皆天之降才不與其全者。
而才之雖不全乎。
亦各有檀其美。
譬諸猶宮商角征之疊異調而悅人心。
王嫱西施之弗同貌而動人魄也。
是故學者亦乃就其家學之。
去其短。
襲其長。
則可以集諸家之美而為大成焉。
如或從自賞好以偏取。
且相輕小。
則不得免弊帚千金之譏矣。
明有二李汪王輩出。
首偈古文辭以新一時目。
而其法則主修辭叙事。
而不喜談理矣。
獻吉勸人以勿讀唐宋以來文。
于鱗謂東漢以後無文。
伯玉同于二李。
元美獨無固必。
著述頗多衆體備焉。
夫此數子者信命世之宏才。
如??梓皮革然。
至其希古非今偏祖扼腕。
人皆重以為議矣。
雖然天下萬物之軌。
自禮樂形政以至于宮室車乘冠冤祭器書契圖畫之類弗得不鹹皆徇時代以為侈靡窳楛也。
而文辭特弗然乎。
若其令文辭必上古。
則亦書契非籀篆不須寫。
祭器非簠簋不許具。
必服周之冤。
乘殷之路。
堂高三尺辨椽不刮。
習隸曲禮威儀。
振萬武象韶濩。
然後足矣耳。
是皆所不能也。
故荀卿曰。
學莫便乎近其人。
禮樂法而不說。
詩書故而不切。
春秋約而不速。
方其人之習君子之說。
則尊而遍矣。
周于世矣。
又司馬遷史記百有三十篇。
而唐虞之時·夏殷之時·周盛之時·春秋戰國之時。
及漢之時文體各變。
蓋随時代之污隆弗得不然。
其此之謂斬而齊枉而順不同而壹矣。
顧俾子長在六朝若唐宋之間。
必也紀其朝事。
列其代人而用其時文體。
已然。
至于吾浮屠氏語其舍。
諸且又文章果可以貴叙事而賤談理。
乎。
除夫曆史雜記其他群籍皆替矣。
然而古來未聞俞焉。
是何故哉。
蓋夫天下之事未嘗可以一能盡。
必得衆能以濟焉。
是故文帝典論曰。
孔融體氣高妙有過人者。
然不能持論。
理不勝辭。
又曰。
文本同而末異。
蓋奏議宜雅。
書論宜理。
銘诔尚實。
詩賦欲麗。
此四科不同。
故能之者偏也。
唯通才能備。
今順于文帝所論。
夫夫人能叙事。
亦惟能之偏而非才之通欤。
又陸氏文賦言之。
曰。
詩緣情而绮靡。
賦體物而浏亮。
碑披文以相質。
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