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佑臉上的肌肉抽搐着,以非常溫柔的語聲接道:“紅萼……”
但他隻低喚了一聲,卻沒接下去。
陳紅萼自我解嘲地一笑道:“天佑,你是不是想說,現在從頭再來,還不算太遲?”
楊天佑隻有報以滿含痛苦的苦笑。
陳紅萼似笑非笑地接道:“何況,這些日子來,映紅和我相處得頗為融洽,她又不是醋壇子,是嗎?”楊天佑能說些什麼哩!他能回答的,仍然是一臉苦笑。
陳紅萼忽然斂笑一歎道:“君慚清議,我畏人言,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好了,請不必再提,我答應暫時留在這兒,等你大功告成之後再走……”
說到這裡,楊天佑禁不住如釋重負似的,長籲一聲。
同時,遠處一艘快艇,以最快的速度,向明月灣中沖了過來。
楊天佑入目之下,不由蹙眉說道:“那是我們自己的小艇,看情形,是有了緊急情況。
”
說着,随手将釣竿提起,人也跟着站了起來,陳紅萼也随之站起。
說來也令人可笑,他們的釣絲上,雖然有着一隻釣鈎,但釣鈎上卻沒有餌,這就怪不得他們釣了半天,連浮标都不曾動過一下啦!
那艘快艇,顯然是一位武功極高的人,在以真氣催行,在平靜的湖面上,劃出兩道白線,疾如激矢似地,射了過來。
陳紅萼一雙美目凝注那越來越近的快艇,口中卻向楊天佑問道:“看出來人是誰了嗎?”
楊天佑接道:“來人已經改裝易容,不容易看得出是誰來,但以那摧舟的精湛功力來判斷,如非是王長亭,就定是于君璧。
”
楊天佑這一猜,算是完全猜對了。
小艇上正是于君璧和王長亭二人,不過,王長亭回來的,隻不過是一具屍體罷了!
那快艇在距岸十來丈處,減緩了速度,艇上的于君璧,揚聲問道:“是楊大哥嗎?”
“是的。
”楊天佑含笑接道:“紅萼,果然是于老弟……”
說話間,他的目光觸及艇内一個染着血漬的長形包裹,不由臉色為之一變地,疾聲問道:“于老弟,那是誰?”
于君璧一面将小艇系在岸邊,一面神色黯然地一歎道:“是王長亭大俠。
”
楊天佑、陳紅萼二人,同時為之身軀一震,陳紅萼并搶先問道:“是誰那麼厲害,居然能使王大俠……”下面的話,她接不下去,于君璧卻喟然一歎道:“别提了,幾乎連我也回不來啦!”
楊天佑跳下艇中,揭開被單,向着王長亭的遺體注視了一下之後,才強忍着滿腔悲憤,回到岸上,向于君璧正容說道:“老弟台,先坐下來,慢慢談。
”
三人重行席地坐下之後,于君璧才将昨宵在蘇州城中所發生的一切,不厭其詳地說了一遍,最後,并目含痛淚地接道:“楊大哥,你可得替王大俠和伍大俠二人複仇。
”
楊天佑一挫鋼牙道:“血債血還,這筆血債,我遲早會連本帶利讨回來的。
”
陳紅萼卻是目蘊淚光,蹙眉說道:“在這極短的時間之内,幽冥教竟然兩易其主,這變化,可實在太快,也太以出人意外了。
”
楊天佑輕輕一歎道:“更意外的,還是杜碧霞,覃紫雲這兩人,她們平常深藏不露,一旦掌握大權,手段卻比覃逸和李唐更為毒辣。
”
陳紅萼接問道:“于大俠,那兩個賤人的武功深淺如何?”
于君璧苦笑道:“這個,小弟沒聽說過,也沒見識過,不過,據伍大俠說,那兩位是自信武功已經大成之後,才着手攫奪大權的。
”
楊天佑接問道:“伍大俠是否也說過她們的武功來曆?”
“沒有。
”于君璧接道:“這一點,伍大俠也不知道。
”
接着,卻又深長地一歎道:“楊大哥,請恕我說句洩氣的話,由昨宵李唐殺死王大俠的情形判斷,恐怕合你我之力,也不是那厮的百招之敵。
”
楊天佑一挑長眉道:“老弟莫長他人志氣,縱然你我二人不行,咱們還有繼志和家鳳二人……”
于君璧截口苦笑道:“如果他們将覃逸和李唐的子女,也依法泡制,那後果可就更嚴重了。
”
楊天佑默然無語。
沉寂少頃之後,于君璧才苦笑道:“楊大哥你知道,本來我是雄心萬丈,除了你之外,對任何人我都是不服氣的,但經過昨宵一戰,我不但對自己失去信心,甚至于對我們的衛道除魔之作,也感到悲觀起來。
”
楊天佑雖然心中也有同感,但他身為俠義道中的精神領袖,外表上他可不能洩氣,因此,聞言之後,神色一整道:“老弟,請記着:‘楚雖三戶,亡秦必楚’,切不可為了一時的挫折,而消滅自己的雄心壯志。
”
陳紅萼也正容接道:“不過,目前這情況,可不能讓兩個正在閉關潛修的娃兒知道,以免影響他們用功。
”
楊天佑連連點着頭:“那是當然,那是當然。
”
說到這裡,忽有所憶,目注于君璧問道:“老弟台,他們昨宵讓你平安回來,可能其中另有陰謀吧?”于君璧蹙眉反問道:“楊大哥之意,是懷疑他們會在暗中跟蹤?”
楊天佑點點頭道:“是的,愚兄正是此意。
”
于君璧苦笑了一下道:“起初,小弟也有這種想法,因為,以當時的情形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