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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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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地從遠處圩上經過。

    那個戰場上一共十幾萬人,隻有一支三眼花翎,既然戴在撚軍頭上,僧王頭上就沒有了。

    于是全軍恸哭:“王爺陣亡了。

    ”一面哭,一面去找僧王的遺體,找了一天也沒有找着。

     僧王對漢人,尤其是南方的漢人有成見,部下多為旗将,獨對陳國瑞另眼相看,他的提督,就是僧王所保。

    這時一方面感于知遇之恩,一方面主帥陣亡,自己亦有責任,所以召集潰兵,流涕而言,他個人決心與撚軍決一死戰,願意一起殺賊的,跟着他走,不願的他不勉強。

    說完,随即就上了馬。

     這一下号召了幾百人,人雖少,鬥志卻昂揚,所謂“哀師必勝”,大呼沖殺,居然把大股撚軍擊退,殺開一條很寬的血路,同時也找到了僧王的遺體。

     僧王死在吳家店地方的一處麥田裡。

    身受八創,跟他一起被難的,隻有一個馬僮。

    陳國瑞與部卒下馬跪拜,痛哭一場,然後他親自背負僧王的遺體,進曹州府城,摘去紅頂花翎,素服治喪。

     消息報到京城,朝野震驚。

    兩宮太後破例于午後召見軍機,君臣相對,無不黯然。

    首先商議僧王的身後之事,決定遣派侍衛随同僧王的長子伯彥讷谟诂赴山東迎喪,辍朝三日,恤典格外從優,由軍機處會同吏部、禮部、理藩院商定辦法,另行請旨。

     其次要商議繼任的人選,這才是真正的難題所在!朝廷在軍務上本來倚重三個人,東南曾國藩、西北多隆阿、而中原馳驅靠僧王。

    多隆阿在上年四月,戰殁于陝西,整整一年以後,僧王又蘧爾陣亡。

    旗營宿将雖還有幾個,但論威名将才,無一堪當專征之任。

    而流竄飄忽,詭谲兇悍的撚軍,如果不能及時遏制,乘大将損折,軍心惶恐之時,由山東渡河而北,直撲京畿,那時根本之地震動,可就要大費手腳了。

     因此自恭王以次的軍機大臣,内心無不焦灼,但怕兩宮太後着急,對兵略形勢,還不敢指陳得太詳細,但無論如何輕描淡寫,山東連着河北,就象天津連着北京那樣,是再也清楚不過的事。

    所以慈禧太後也知道,如今命将代替僧王,主持剿撚的全局,是必須即時決定的一件大事。

     說了幾個旗将,這也不行,那也靠不住,慈禧太後不耐煩了,“别再提咱們的那班旗下大爺了!”她向恭王說,“我看,還是非曾國藩不可。

    ” 這是每一個人心裡都想到了的人。

    但剛剛發生過蔡壽祺那件隐隐然曾指責恭王植黨,結曾國藩和湘軍以自重的大參案,誰也不肯貿然舉薦。

    恭王尤其慎重,一接僧王陣亡的消息,就考慮過此事,他認為曾國藩是接替僧王萬不得已的人選,能夠不用,最好不用。

    現在雖奉懿旨,卻仍不能不陳明其中的關系,萬一将來曾國藩師老無功,也還有個分辯責任的餘地。

     “回奏兩位皇太後,”他慢吞吞地答道:“曾國藩今非昔比了。

    他也有許多難處,怕挑不下這副千斤重擔。

    ” “怎麼呢?” “金陵克複,湘軍裁掉了許多。

    他手下現在也沒有什麼兵。

    ” “兵可以從别地方調啊!而且李鴻章不也練了兵了嗎?”慈禧太後又說,“就照去年秋天那個樣子辦好了。

    ” “是!”恭王口中答應,心裡不以為然,但目前已無複過去那種犯顔直奏,侃侃而談的膽氣了,所以先延宕一下,作為緩沖:“容臣等通籌妥當,另行請旨。

    ” 在奏對時一直不大發言的文祥,覺得此時有助恭王一臂的必要,因而也越班陳奏:“請兩位皇太後,準如恭親王所請。

    僧王殉難,關系甚大,除了軍務以外,以僧王威望素著,兇信一傳,民心士氣,皆受影響,都得要預先設法彌補。

    謀定後動,庶乎可保萬全,此時不宜自亂步驟。

    ” “對了!安定民心也很要緊。

    不過現在也沒有什麼從長計議的工夫,你們連夜商量吧!明兒上午‘見面’,就得‘寄信’了!” 恭王退出宮來,立即派人把吏部尚書瑞常和朱鳳标,戶部尚書羅惇衍,兵部尚書載齡和萬青藜請了來,就在軍機處會談。

    找了這些人,要談的自然是調将、籌饷和練兵。

    未入正題,先有無數嗟歎,瑞常尤其傷感,不斷揮涕,講了許多僧王的遺聞逸事,然後又談恤典,又說撚軍所經各省的地方官,未能攔截迎剿,以緻僧王輕騎追敵,身陷重圍,應該有所處分。

     這樣扯到旁枝上談了好半天,暮色已起,宮門将閉,恭王不得不攔住話頭,宣示了懿旨,問大家有何意見?“也隻有曾滌生的聲望,才能壓鎮得住。

    ”瑞常問道,“那麼,江督誰去呢?” “上頭的意思,照去年秋天的樣子辦。

    ” 去年秋天朝命曾國藩赴安徽、河南邊境督師會剿,是由江蘇巡撫李鴻章署理兩江總督,漕運總督吳棠兼署江蘇巡撫,但現在情況不同了。

     “吳仲宣已調署兩廣,目前雖未離任,不過說起來以粵督兼署蘇撫,體制似乎不合。

    ” 大家都點點頭,但誰也不開口,吳棠是慈禧太後的人,他的出處以不作任何建議為妙。

     “博川!”恭王看這樣子,便問文祥,“你看蘇撫該找誰?” “内舉不避親,劉松岩。

    ”劉松岩名郇膏,現任江蘇藩司,與文祥是同年,所以他這樣說。

     這一說,大家也都點頭,劉郇膏一直在江蘇,頗有能名,現任巡撫升署總督,則藩司升署巡撫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文祥又談到吳棠。

    他已調署兩廣,但以彭玉麟繼他的遺缺,卻一直不肯到任,因而吳棠也就走不了,兩廣總督一直由廣州将軍瑞麟署理着。

    這個虛懸之局,不是長久之計,而關鍵在彭玉麟。

    他問:“彭雪琴到底怎麼個意思呢?如果他一定不幹漕督,不如趁此另作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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