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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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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剿治東撚的經驗,認為“辦流寇以堅壁清野為上策”,嘉慶年間川楚教匪,因用此策而收功,東撚流竄數省,畏圩寨甚于畏兵。

    同時又上疏指出:西撚“自渡黃入晉,沿途擄獲騾馬,每人二三騎,随地擄添,狂竄無所愛惜,官軍不能也。

    又彼可随地擄糧,我須随地購糧;勞逸饑飽,皆不相及。

    今欲絕賊糧,斷賊馬,惟趕緊堅築圩寨,如果十裡一寨,賊至無所掠食,其技漸窮,或可克期撲滅”,因而提出八個字的方針,叫做“防守黃運,蹙賊海東”。

     這八個字快要做到了,各路官軍四面兜剿,把西撚張總愚所部,攆到了滄州以南,運河以東的地區。

    西面運河,東面是海,南面黃河阻隔,象個朝天的口袋一樣,如果能夠把北面鎖住,西撚就成了甕中之鼈了。

     恰好有一處地形可以利用,滄州南面有一道壩叫做“捷地壩”,連接一條河叫做“減河”,這條河的作用,本來是在調劑運河的水位,運河水漲則啟捷地壩宣洩洪流,通過減河,往西由“牧豬港”入海。

    但是減河久已淤塞,不能發生作用,李鴻章的辦法,就是加緊疏浚減河,趁四、五月間漲水之時,灌滿了減河,同時在減河北面築牆,限制西撚北竄。

     限制西撚北擾畿輔的任何辦法,朝廷都是全力支持的。

    這年有個閏四月,雨水特多,天時配合地利,收功在望,李鴻章格外起勁,因為朝廷隐隐然懸了一個“賞格”在那裡,如果他不起勁,這個“賞格”就會落到左宗棠手裡。

     這個“賞格”就是一名協辦大學士。

    從同治元年以來,軍機處和内閣都建立了一個不成文的制度,軍機大臣五員,除掉恭王領班以外,其餘四員,兩滿兩漢。

    兩漢則又分為一南一北,漢人當軍機大臣的,此時隻有沈桂芬一個,他雖生長在京城,但寄籍宛平,原籍是江蘇吳江。

    王公宗室對漢人,一向親北而疏南,所以把實際上是北方人的沈桂芬,抵用“南缺”,還留着一個“北缺”等李鴻藻丁憂服滿補用。

     内閣大學士曆來是兩殿兩閣,一共四員,協辦大學士兩員,都是旗漢各半。

    上年體仁閣大學士周祖培出缺,遺缺由曾國藩以協辦大學士升補,空出來一個協辦,給了四川總督駱秉章。

    到了年底,駱秉章病殁,于是吳棠終于如願以償,當到了方面大員,而另一個協辦大學士的遺缺,以資望推論,由吏部尚書朱鳳标升補。

    他的官運很好,不久就有了一個大學士的缺——武英殿大學士賈桢告病,當懸缺未補之際,慈禧太後和恭王商量,決定拿一個協辦大學士作為“賞格”,在左宗棠和李鴻章之中,誰收平西撚的全功,就是誰當協辦,因而便宜了為醇王啟蒙授讀的朱鳳标,得以早日“扶正”。

     為了“入閣拜相”之榮,李鴻章一面請他老師曾國藩勸劉銘傳銷假赴援,一面督饬潘鼎新、郭松林、楊鼎勳的部隊,會同征發來的民伕,日夜趕工疏浚那條從捷地壩到海邊,全長九十裡的減河。

    而且他自己也不時輕裝簡從,到滄州去視察開河築牆的工程。

     這年初夏的雨水特多,運河漲水一丈三四,等減河疏掘完工,打開捷地壩,頓時洪流滾滾,半天工夫就灌滿了減河,加上北岸的長牆,從此可以限制西撚北竄。

    就這一番“拱衛神京”的功勞,便知道左宗棠争不過李鴻章了。

     減河沿岸由潘鼎新、楊鼎勳兩軍扼守,但還有西面自山東到河北六百裡長的一段運河,由李鴻章主持,議定淮軍、皖軍、東軍及直軍分段防守。

    由于黃河水亦大漲,于是浚深張秋一段的運河,引黃入運,使得楚軍的水師炮船,亦能由張秋、臨清,駛入運河,直抵德州。

    這一來圈制西撚的部署,全部告成。

     張總愚所部,真是成了甕中之鼈,局促在黃、運相交的張秋北面,濟南以西、臨清以東的禹城、高唐一帶。

    李鴻章估計形勢,早則三月,遲則半年,一定可以撲滅西撚。

    論兵力也可以夠用了,但将來的功勞,必為各省援軍所分,想獨建大功,無論如何先要造成淮軍傾全力以當艱巨的聲勢。

    而淮軍的大将,人人知道是劉銘傳,如果劉銘傳不出,以後鋪叙戰功,就很難着筆。

    一定會有人說:“淮軍大将亦未出,即能收功,可知西撚并不如傳說中那樣難辦!”這一來,心血就一半虛擲了。

     為此,李鴻章下定決心,非把劉銘傳找出來不可。

    劉銘傳對他有意見,他是深有所知的,所以除了請老師幫忙以外,特别又上一道奏折,請旨“令劉銘傳總領前敵馬步各軍。

    ” 李鴻章的奏折中說:“劉銘傳與臣生同鄉裡,少負不羁之材,血性忠勇,智略明達,近時武将中實所罕見。

    蘇省肅清非臣之功,劉銘傳與程學啟之功為多;任、賴撚股,蔓延數省,幸而殄滅,亦非臣之功,劉銘傳一人之功也。

    ”又說:“現在營中生擒賊黨,皆供稱張逆惟恐劉銘傳複出,時時探問。

    微臣文弱,辦賊之才,自愧不如。

    ”這樣大棒劉銘傳,一方面是為将來鋪叙戰功作張本;另一方面是有意貶斥左宗棠,意思是說,左宗棠自以為威望蓋世,而西撚怕的是劉銘傳,不是以諸葛亮自命的左宗棠。

    尤其請旨以劉銘傳總領“前敵馬步各軍”,原是朝廷賦予左宗棠的任務,現在由淮軍部将接手,等于表示左宗棠隻好做供李鴻章驅遣的部屬。

     這道奏章,除了如請降旨以外,照例抄發有關的統兵大臣“閱看”。

    左宗棠第一個看不起的就是李鴻章,所以看了這個“抄件”,那一氣非同小可,但眼前無奈其何,隻好先忍口氣,找機會翻本。

     機會很快地來了。

    劉銘傳自蒙“恩旨”,曾國藩又派人“勸駕”,加以李鴻章另有密劄,動之以情以外,詞氣間隐隐表示,收功在即,不可放棄此可能封爵的難逢之機。

    于是劉銘傳心動了,延聘名醫,把兩隻腳上的濕氣治得略微好些,勉強能上馬了,随即動身到山東德州去見李鴻章,出動銘軍助剿西撚。

     十萬大軍,四面河海,圍剿萬把人的西撚,自無不能收功之理。

    就在劉銘傳到達前線的一個半月,張總愚所部投降的投降,被斬的被斬,最後左右隻剩下八騎,逃出重圍,被阻于山東聊城東面,運河支流的徒駭河。

     等官軍趕到,張總愚不見蹤影,那八個人被殺了六個,留下兩個活口,白刃加頸之下,那兩個人說,張總愚在徒駭河畔,與他們八個人訣别,自道罪孽深重,然後悲呼涕泣,投水而死。

     這天是六月二十八,李鴻章以六百裡加緊的專差,飛章報捷,朝廷在七月初一就得到了消息。

    國有大慶,王公大臣及内廷行走人員,照例要“遞如意”祝賀,兩宮太後加上皇帝,一遞就是三柄。

    珠市口的珠寶店、玻璃廠的古玩鋪,各式各樣的如意,被搜購一空,拜受張總愚之賜,憑空做了一筆好生意。

     于是論功行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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