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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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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桂芬斡旋的力量,轉念到此,便正好趁這時候道謝。

     “都虧經翁玉成。

    ”他拱拱手說,“感何可言!” “不敢,不敢!”沈桂芬平靜地答禮,“大功告成,軍心不免松懈,驕兵悍将,日益難制,朝廷要借重雪翁清剛正直的威名,整頓出一個榜樣來。

    聖意如此,軍機上當然力贊其成。

    皇上對雪翁尤其看重,剛才面谕,無論如何,不可高蹈。

    隻怕日内就有明發。

    ” “這……,”彭玉麟試探着問:“皇上不知道是怎麼個意思?” “想留雪翁在京供職。

    不過眼前還沒有适當的缺,隻怕要委屈雪翁。

    ”沈桂芬又說:“今天拟大婚執事的名單,派了雪翁‘宮門彈壓大臣’的差使,明天就要演禮,完了事,請到軍機上來坐一坐。

    ” 彭雪琴心裡有數,派什麼缺,明天就可定局。

    聽這口氣,大概是回任兵部侍郎。

    以前不能幹,現在自然更不能幹,且到時候再說。

     第二天一早,各衙門大小官員,都趕進宮去看熱鬧。

    這天是禮部堂官率領司官演習大婚儀禮,準許各衙門官員仰瞻盛典。

    彭玉麟也早早到了太和殿前。

     這天演禮,主要的是排百官朝賀的班次,亂糟糟的沒有什麼好看,但彭玉麟卻舍不得走,他是平生第一次進京,自然也是第一次瞻仰九重宮阙。

    仰頭瞻望着二丈高的殿基上,十一楹寬、五楹深的太和殿,心中生出無限感想,什麼建牙開府、起居八座?不到這裡,不知人間什麼叫富貴?這樣轉着念頭,越覺此身渺小,把功名也看得更淡了。

     就在這時氣喘籲籲地趕過來一名·“蘇拉”,彭玉麟昨天見過,知道他在隆宗門當差,軍機處和南書房有什麼需要跑腿的差遣,就是他的職司。

    看樣子是沖着自己來的,因而定睛望着。

     果然,那蘇拉到了面前,先長長喘口氣,然後說道:“恭喜彭大人!”接着便請了個安,從靴頁子裡掏出一張紙,遞了過去:“沈大人叫我送來的。

    ” “喔,多謝!”彭玉麟接過那張紙來看,上面抄着一道上谕: “彭玉麟着署理兵部右侍郎,童華毋庸兼署。

    前據彭玉麟奏懇陛見後回籍養疴,此次召見時複再三陳情,彭玉麟辦事認真,深堪嘉尚,刻下傷疾已痊,精神亦健,特令留京供職,用示朝廷倚重至意。

    毋得固辭!” “沈大人還關照,請彭大人這會兒就到軍機,六王爺等着見面。

    ” “好,我此刻就去。

    ” 于是沿着一路高搭的彩棚,從中右門進後右門,越過三大殿進隆宗門到軍機處,等通報進去,立刻傳出話來:“請彭大人在東屋坐。

    ” 這一坐坐了有半個時辰,才看到恭王,一見面便連連拱手:“得罪,得罪!”然後請他“升炕”,态度十分謙和。

     彭玉麟知道他極忙,能抽出這片刻工夫來接見,已是很大的面子,所以不叙客套,率直問說:“王爺召見,不知有什麼吩咐?” “上頭的意思,昨天經笙已經轉達,上谕下來了,不知道看見了沒有?” “是!”彭玉麟說,“蒙皇上的恩典,隻怕……。

    ” “雪翁!”恭王搶着說道,“你總要勉為其難!就是缺分太委屈了一點兒,先将就着,等明年親政大典過後,我一定想法子替雪翁挪動。

    ” “多謝王爺栽培。

    隻是不瞞王爺說,我有三層苦衷,要請王爺體諒,第一,才具不足,兼以體弱多病,難當重任;第二,賦性愚戆,不宜廁身廟堂;第三,從未當過京官,儀注不熟,處處拘束。

    總求王爺代為婉轉陳奏,放歸田裡,将來倘有可以報答之處,萬死不辭。

    ” 恭王聽他的話,不斷點頭,但雙眉皺得很緊,略停一下,這樣答道:“眼前也無從談起。

    等過了慶典,我們從長計議。

     隻是,雪翁,上頭的意思很殷切,你不可辜負。

    ”“不敢!”彭玉麟趕緊站起身說:“唯其皇上不棄菲材,我不敢講做官,隻講辦事。

    若于大局有益,赴湯蹈火,亦所甘願,書生報國,原不必居何名義!” 恭王又點頭:“你的意思我懂了!” 接着,恭王又告訴彭玉麟,派他“宮門彈壓大臣”的差使,完全是為了方便他觀禮。

    如果精神不濟,可以不必當差。

    又說大婚儀禮是百年難逢的大典,适逢其盛,不可錯過。

    言詞溫煦親切,等彭玉麟告辭時,又親自送到廳門,絲毫不見親貴王公那種眼高于頂的驕倨之态,因而使彭玉麟想起那些水師陸營将官的濫作威福,越覺厭惡。

     等回到松筠庵,立刻便有一位官員來拜,是近年來慈禧面前的紅人,工部侍郎兼步軍統領衙門左翼總兵榮祿,名帖上自稱“晚生”。

    彭玉麟久聞其名,自然要見,迎出門來,大為訝異,榮祿似乎還不到三十歲,生得如玉樹臨風,俊美非凡,加以服飾華貴,益顯得濁世翩翩佳公子般,令人生羨。

     微笑凝望的榮祿,一見彭玉麟,先自作揖,迎入門内,揖讓升階,正式見禮時,請了極漂亮的一個安,稱主人“老前輩”,很恭敬地寒暄了一番,才道明來意,說是接到内務府的通知,彭玉麟是“宮門彈壓大臣”,而大婚典禮彈壓地面,維持秩序,歸他負責,所以“特意來伺候老前輩當差”。

     “不敢,不敢!”彭玉麟也很率直,把奉派這個差使的原意,告訴了榮祿。

     “上頭是體恤老前輩,不過說真個的,晚生倒是想借重老前輩的威望。

    ”榮祿的神态顯得很懇切,“大婚典禮,早就轟動各地,這個把月,京城裡總多添了二三十萬人,茶坊酒肆、大小客棧,無不大發利市。

    其中自然也有趁此機會來找外快的,昨天一天就抓了上百的扒兒手。

    江湖上的所謂‘金、皮、彩、挂’,三教九流,各路好漢,來了不知多少!别的都還好辦,可有些散兵遊勇,晚生惹不起!” “怎麼呢?”彭玉麟奇怪地問,“散兵遊勇滋事,盡管逮捕法辦。

    何以說是惹不起?” “不瞞老前輩說,象今兒早上演禮,有位貴同鄉,身穿賃來的破舊花衣,頭上卻是紅頂子,愣往宮裡闖,問起來,他是保到都司,賞過二品頂戴的。

    ”榮祿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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