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無。
“對!硬壓反而不好。
馬上送到内閣去發。
”
不等内閣明發,消息已經外傳,沈桂芬首先趕到恭王那裡,接着是李鴻藻、寶鋆,以及“五爺”、“七爺”還有其他王公,紛紛來到鑒園。
不過來意不同,軍機大臣是商量如何打消此事,惇、醇兩王,要看恭王是何态度,此外的王公則是來探詢“行情”,該捐多少?
恭王很沉着,“咱們要仰體皇上的孝心。
不過這件事辦得成,辦不成,誰也不敢說。
”他向惇王說,“五哥,你先請回去,咱們回頭在老七那麼見面再說。
”
此外的王公都是這樣應付,先請回府,再聽信息。
等把大家都敷衍走了,才回到書房裡,跟軍機大臣密談。
“麻煩來了,想推也推不開。
各位是怎麼個意思?都說吧!”
恭王又加了一句:“不用顧忌。
”
“皇上到底是怎麼個主意?”沈桂芬趁機拿話擠李鴻藻,“最清楚的,莫過于蘭荪,想來早有所聞了吧?”
“是的”。
李鴻藻内心相當悲痛,眼圈紅紅地,顯得相當激動,與恭王的沉着,沈桂芬的冷靜,寶鋆的仿佛無動于衷的神态都不同。
“皇上曾經跟我提過,我亦不止一次造膝密陳,對皇上的孝心,自然不敢非議,我說:兩宮太後方在盛年,慈帏承歡之日方長,不必急在一時。
至于民生疾苦,國用不足的話,也不知陳奏過多少回,誰知聖衷不納,如之奈何?”
“也不能徒呼無奈。
總得想個法子,探明皇上的意思才好。
”沈桂芬說,“如果隻是為了在孝心上有交代,事情好辦,倘或皇上自己就有遊觀之興,可就大費周章了。
”
“當然是自己有遊觀之興,而且皇上年輕好勝,一心想規複舊制,所以說要把此議打消,隻怕辦不到。
我看,隻有到什麼時候說什麼話。
”寶鋆看着恭王問道:“六爺打算不打算報效?”
恭王想了想笑道:“有句話請諸位擺在心裡,‘将先取之,必先予之’,我打算報效兩萬銀子。
”
大家都默喻了,無不點頭。
于是,第二天便有恭王所派的護衛,拿着一張兩萬銀子的銀票,送到内務府,面交貴寶。
内務府的人,大為興奮,恭王首先捐輸,便是支持修園的表示,意料中大小官員的捐款會源源而至。
這是内務府司官以下的人的想法,幾個内務府大臣,一則年齡較長,見得事多,再則常有跟王公大臣接觸的機會,比較了解其中的微妙,覺得此事還未可樂觀,無論如何有探一探恭王的口氣的必要。
于是明善特地夜谒鑒園。
他是常客,那怕恭王睡下了,都可到床前傾談,這夜恭王恰有閑情逸緻,親自在洗一方新得的端硯,短衣便履,待客之禮甚為簡慢,但也可說是親切。
說了些閑話,明善心裡開始着急,不知如何能把話頭引到正題上去?幾個月來不知見過多少次,明善有意不談園工,恭王也有意不問,此時忽然提到,未免突兀。
想來想去,明善覺得唯有開門見山一個說法,比較合适。
“今兒個有件事,得跟六爺請示。
”他說,“皇上忽然下了那麼一道旨意,内務府都抓瞎了!到底該怎麼辦。
總得六爺有句話,大家才好跟着走。
”
恭王早知他的來意,也早有準備。
他跟沈桂芬已經仔細研究過那道上谕,“現當庫款支绌之時,若遽照舊修理,動用部儲之款,誠恐不敷”這幾句話中,安着一個伏筆,言外之意,如果庫款富裕,則必當動用部儲之款,換句話說,就是以報效捐修為名,将來一副千斤重擔,仍要卸在當政者頭上。
所以由眼前開始,就要遠遠躲開,教他們沾惹不上,到了内務府計窮力竭的時候,自然罷手。
雖然半途而廢,必須虛擲幾十萬銀子,但通扯計算,也還是值得的。
因此,恭王這時裝得很起勁地答道:“你們不用問我。
朱谕寫得明明白白,你們好好兒去幹吧!我這一向手頭緊,先捐兩萬,等十月裡,幾個莊子上繳了租息來,我還捐。
能夠靠大家報效,把園子修了起來,何樂不為?太好了,太好了!”
聽得這話,明善倒抽一口冷氣,恭王的态度很明白,私人報效可以,公事上不必談。
看樣子要想架弄到戶部堂官頭上,還得大費一番周折。
話不投機,無須多說,明善答應一聲:“是!”又泛泛地敷衍了幾句,敗興而歸。
還有敗興的事,報效捐獻的,寥寥無幾,而且有禦史上疏奏谏。
陝西道禦史沈淮,他那個奏折十分簡略:
“竊思圓明園為我朝辦公之所,原應及時修葺,以壯觀瞻,惟目前西事未靖,南北旱潦時聞,似不宜加之興作;皇上躬行節儉,必不為此不亟之務,為愚民無知,紛紛傳說,誠恐有累聖德,為此披瀝直陳,不勝冒昧惶悚之至。
”
皇帝看了,拍案大怒。
聽從小李的建議,決定來個“下馬威”,好教後繼者畏憚卻步。
于是第二天召見軍機,首先就向恭王問到沈淮的出身經曆。
恭王跟沈淮很熟,因為他原是軍機章京。
軍機章京都有本職,那怕升到三品的“大九卿”,照舊可在軍機上當差,唯一的例外是考取了禦史必須出軍機,這也是尊重言官,不敢屈以筆劄之役的一種表示。
于是恭王奏報了沈淮的履曆,他的号叫東川,甯波人,道光二十九年的舉人,由内閣中書考取軍機章京,在鹹豐十年入值。
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