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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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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卻無表示,隻說了句:“但願王夔石不出亂子,出了亂子,準是‘小鬼跌金剛’!” “小鬼”何指?翁同和想不明白,“這是怎麼說?”他問。

     “同治三年,免辦軍需報銷一案的來龍去脈,你不知道?” “那不是出于倭艮翁的奏請嗎?” “倭艮翁是因人成事。

    王夔石那時在戶部。

    ” 王文韶那時在戶部當司官,年紀還輕,不曾染上如今一味圓融的浮滑習氣。

    平日亦頗留意公事,深恐一旦洪楊平定,辦軍需報銷時,戶、兵兩部書辦多方勒索騷擾,各地将領為填此輩貪壑,勢必苛征暴斂,苦了百姓,甚非大亂之後,與民休息之道。

    因此,便草拟了一個免辦軍需報銷的條陳,預備呈給堂官。

     這是絕人财路的“缺德”行為,便有同官勸他不可多事,王文韶為危言所動,果然擱置了下來。

    而戶、兵兩部的書辦,實際上也已經有了行動。

     當同治三年春天,李鴻章克複常州,洪秀全病殁,太平天國之亡,已指日待。

    戶、兵兩部書辦,認為快要發财了,于是相約密議,決定派人到江蘇、安徽、浙江、江西各地,與各領一軍的将官接頭,談判包辦軍需報銷的條件。

    這得花兩筆錢,一筆是照例的“部費”,奉命專征的大将都得要花,那怕是聖眷優隆,生平蒙“十三異數”,為高宗私生子的福康安,都無例外。

     另外一筆是辦報銷的費用。

    軍需報銷在乾隆年間頒過一本“則例”,那一項可報,那一項不可報,寫得明明白白,本來不算難辦,難就難在收支必須與底案相符,不然就要被“駁”。

    事隔十幾年,經手的人不知換過多少,那裡弄得清楚?因此部裡書辦與各省佐雜小吏協議,由京裡派人就地查閱藩、厘、關、鹽四庫底案,代為辦理,筆墨紙張,夥食薪水所需,一概由部裡書辦代墊,将來算部費的時候,一起歸墊。

     當江甯報捷時,這筆墊款已用了好幾萬銀子下去。

    而恭王與大學士管部的倭仁,卻已有了密議,等論功行賞告一段落,開始籌議善後事宜的當兒,突然有一天下午,倭仁約集戶部六堂官,同時到部。

    一到就征召得力的司官,将已外放湖南道員的王文韶所草拟的那份節略取了來。

    象宋朝翰林學士草制“鎖院”那樣,下令閉門上鎖,斷絕交通,然後分派職司,拟奏的拟奏,眷錄的眷錄,用印的用印。

    忙到三更時分,諸事就緒,倭仁就攜着請免辦軍需報銷的奏折,由戶部入朝,等恭王一到,遞牌子請見。

    兩宮太後同聲稱善,立刻拟旨分行,以四百裡加緊寄谕各省。

    戶、兵兩部,以及後來也插一腳的工部書辦,美夢成空,還賠了一筆巨款,竟有相擁痛哭的。

     等把這段經過說明白,榮祿的話,也就容易懂了,“小鬼”是指部裡的書辦,推原論始,當初王文韶的創議,斷了此輩的财路,所以沒有一個不是拿他恨得牙癢癢地。

    如果王文韶出了纰漏,“小鬼”自然要“跌金剛”。

     翁同和當然希望他“跌例”,才有進軍機的機會。

    但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所以不去多轉念頭,說些閉話,告辭而去。

     寶鋆也跟榮祿不和,倒不是私怨,隻是為了派系不同,一個是恭王的“弄臣”,一個是醇王的“大将”。

    兩王手足參商,于是寶鋆把榮祿也看作眼中釘了。

     “經笙,我一定想辦法替你出氣。

    不過,‘識時務者為俊傑’,現在還沒有機會。

    ”寶鋆很懇切的相勸:“你千萬忍耐,打蛇要打在七寸上,打草驚蛇,留神反噬。

    ” 所謂“機會”,是要抓着榮祿的錯處,連醇王都無法袒護他,才能“打在七寸上”。

    然而這個機會,一時不可能有的,因為榮祿腰上生了個瘡,請的德國大夫,開刀割治,流了好些血,家居養疴,不問公事,那裡來的錯處? 榮祿請了兩個月的假,但中途不能不銷假視事。

    這年京畿大旱,災象已成,因而人心浮動,謠言甚多,說某月某日,某地某村要起事,跟山東、河南的白蓮教已經有約,克期入京,不但口頭傳說,甚至九城城門上都貼出揭帖。

    榮祿是步兵統領,負責京師治安,當然要力疾從公,親自彈壓。

     銷假的折子遞了上去,兩宮太後立即召見,問了他的病情,慈禧太後說道:“京裡人心不定,怕匪徒生變,我想調李鴻章的北洋淮軍來把守京城,你看怎麼樣?” 這個念頭起不得!榮祿心想,九城百姓一看調北洋淮軍入衛,必定大起恐慌,而淮軍的紀律又極壞,騷擾地方,反倒激出變亂,無事變成有事,豈非庸人自擾? 由于深受寵信的緣故,榮祿在慈禧太後面前說話,一向不甚有顧忌,“回兩位皇太後的話,”他揚着頭說:“奴才職司地面,九城内外,都派得有偵探,如果匪徒想搗亂,奴才不能一點不知道。

    目前流言雖多,實在無事,如果調淮軍進京,顯得慌張,人心更加浮動。

    千萬請寬聖懷,出以鎮定。

    ” “真的沒有那些個匪徒勾結白蓮教,想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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