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兒去了?犯得上說這話嗎?”
她也知道澂貝勒少不得她,想想事已如此,真也得有個了局。
不然,老躲着不能出門,成了個黑人,決非善策。
這樣想着,便毅然決然地說道:“你能不能想辦法,給兆奎弄個差使?”
“這倒可以。
弄個什麼差使?”
“總得副都統什麼的。
”
“好辦!”澂貝勒會意了,“就這麼着,我給他弄個駐防的副都統,調虎離山。
”
“你又瞎說八道了,”奎大奶奶恃寵,說話口毫無忌憚,“那有宗室公爵放出去的?這也不去管它了。
你再給我一千兩銀子,我自己去料理。
”
帶着一千兩銀票以及澂貝勒的諾言,奎大奶奶帶着小雲,當天就回了東直門大街金太監胡同,兆奎家的人,無不驚奇,争相問詢,何以忽然失蹤?奎大奶奶隻答一句:“意想不到的事。
”再也不肯多說。
大家再問小雲,小雲受了告誡,盡自搖頭不答。
那奎大奶奶卻是聲色不動,仿佛回娘家住了一陣子回來似的,找了管家來問家務,那處的房租繳了沒有,那處莊子上的收成如何,又嗔怪到了九月還不拆天篷,家裡雜亂無章。
一頓排揎完了,再問家下使用人等,誰的媳婦坐月子了沒有,誰的老人身子可好?依舊是平日恩威并用,精明強幹,讓全家上下心悅誠服的當家人派頭。
形容憔悴的兆奎,不知她是怎麼回事,也插不進嘴去問話,好不容易等她發落完畢,屋裡隻剩下一個小雲,他才問道:“你到底在什麼地方?說到中頂娘娘廟燒香,一去就沒了影兒。
家裡鬧得天覆地翻,四處八方找,竟連半點消息都沒有,從沒有聽說過的怪事,偏教我遇上了。
”
“我也是身不由己,都是為了你,連通個消息都不能夠。
你急,我比你更急。
”說着,使個眼色,讓小雲避了出去。
“怎麼呢?”兆奎更加納悶,“我真鬧糊塗了,你是陷在什麼地方,這麼嚴緊,連通消息都不能。
今天可怎麼又回來了呢?你說,那是什麼地方,京城裡有這麼無法無天的地方,那還得了!”
兆奎的憂急氣憤,憋了三個月之久,這時開始激動,奎大奶奶不等他大發作,趕緊攔着他說:“你先别急!事情也不是壞事。
”
“不是壞事,那能是好事嗎?”
“那就看你自己了。
”奎大奶奶說,“你得沉住氣。
反正我人已經回來了,什麼話都好說。
”
這句話很容易動聽,兆奎不由得就伸手要拉住她。
什麼都是假的,一朵花似的老婆,重入懷抱,可是最實惠的事。
然而奎大奶奶已經變心了,連碰都不讓他碰,手一縮,身子一閃,微微呵斥:“别鬧!”
兆奎怕老婆,不明她的用心,隻當厭煩他動手動腳,便乖乖地也縮住了手。
奎大奶奶卻又不即言語,向窗外望了望,看清了沒有聽差老媽子在偷聽,然後才說:“是禍是福都在你自己。
你是想弄個好差使當,還是願意住宗人府的空房子?”
兆奎一聽吓一大跳。
宗室覺羅犯罪,由宗人府審問,判處徒刑則圈禁在宗人府空屋,判處充軍則是鎖禁在宗人府空屋,而且都要打一頓屁股。
兆奎結結巴巴地問道:“什麼案子犯了?”
“多了!隻說兩件,一件私和人命,一件霸占民田。
都讓人抓住了把柄,苦主都預備在那裡了!”
兆奎心亂如麻,好半晌才能心神稍定,從頭細思,覺得不可解之處甚多。
這兩件案子,如果要發作,自是有人告了狀,或是都察院、或是步軍統領衙門,或是大興、宛平兩縣,不管告到那個衙門,必定行文宗人府追究,那就一定要通知本人到案,何以自己竟一無所知?她的所謂“讓人抓住了把柄”,這個“人”又是誰呢?
“你要問這個人?你惹不起他,我也惹不起他。
為了你,苦了我!”說着,奎大奶奶很快地用手絹去擦眼,好象是在拭淚,其實是使勁揉紅了眼圈,裝作哭了的樣子。
兆奎反倒有些疼她了,同時也急于想知其人,便帶着着急的神态說:“你說呀!是誰?”
“澂貝勒。
”
“是他呀!”兆奎倒抽一口冷氣。
“不是他還有誰?誰還有那麼大膽,把我扣在那兒,日夜派人看守,三個月不放回家?”
三個月!兆奎在心裡叨念着,心裡說不出的那種吞下了一粒老鼠屎似地不好受的滋味。
這三個月,難道還能清白無事?一面想,一面去看她的妻子的肚腹。
奎大奶奶愛俏,旗袍一向裁剪得很稱身,此時看上去仿佛中間微微鼓着,大概已有小貝勒在肚子裡了。
一時意亂如麻,焦躁不安。
奎大奶奶看他不接話,當然也無法再往下說,坐下來,背着身子又去揉眼睛。
“那麼,”兆奎終于問出一句話來,“可又怎麼放你出來的呢?”
“我天天跟他鬧,要回家。
昨天鬧得兇了,他才說:大家都是愛面子的人,别惹得我撕破臉,可就不好收場了。
兆奎幹的事,我跟你說過,三河縣姓馬的老頭兒,長辛店姓黃的寡婦,我都派人找了來了。
你回去教兆奎心裡放明白些,這還不是革爵的事。
這是奎大奶奶編出來的一套話,澂貝勒那知道兆奎強買了馬家的一塊田,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