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了。
得要定個章程,切切實實整頓一下兒。
”恭王又說:“李三順那一案,也催一催刑部,想辦法趕緊結了它!”
寶鋆和恩承秉承恭王的意志,分頭去辦。
李三順一案,早就定谳,奉旨再行訊問,意思是嫌刑部拟罪太輕,而“八大聖人”則以為已拟得太重,堅持不肯改判,所以接到恭王的催促,仍照原拟罪名複奏。
定的罪名是:“玉林從重發往吉林充當苦差;祥福從重發往駐防當差;覺羅忠和從重折圈三年;
并将嶽林請旨交部議處。
”
這個複奏一上,慈安太後不敢拿給慈禧太後看,因為堅持原奏,毫無更改,這不是太後駁刑部,竟是刑部駁太後了。
拟罪拟得對不對先不說,僅是這一點,就會使慈禧太後大動肝火,于病體大非所宜。
“刑部原樣兒端了上來,似乎也不象話。
”慈安太後召見恭王說,“原折子退回去,讓潘祖蔭重新拟吧!”
“回母後皇太後的話,潘祖蔭也做不了司員的主。
”
“這是怎麼說?”慈安太後大為詫異,“堂官做不了司官的主?”
“是。
刑部跟别地方不一樣。
秋審處的司官,按大清律例辦案,說一是一,說二是二。
引例不符,可以駁,引例引對了,誰也不能駁。
”恭王自覺措詞太硬,便又把話拉了回來:
“駁是可以駁,想來母後皇太後也不忍。
”
慈安太後默然。
殿廷召對,這就算極尴尬的場面。
恭王要談一件别的事,解消僵局,轉而易舉,但刑部複奏的這一案,便即擱置,夜長則夢多,不如趁此機會作個了斷,所以也保持沉默。
這沉默就等于逼着慈安太後開口,她歎口氣,用近乎告饒的語氣說:“唉!誰讓她病了呢?好歹照她的意思定罪吧!”
“她”,是指慈禧太後,要照“她”的意思,那天午門值班,跟李三順發生糾紛的護軍都該處死。
恭王心想,就算刑部肯奉诏定拟,自己亦須有所争辯,因為剛才的話說得太率直,不能馬上就改口。
于是他答應一聲:“是!”從禦案上取回刑部原奏,略想一想說道:“臣宣懿旨,讓刑部重拟。
不過,原奏定拟各人罪名,特加“從重”字樣,請母後皇太後、聖母皇太後明鑒。
”
“我知道了。
”慈安太後點點頭說,“我總勸她,能勸得她聽最好。
”
就在第二天——十一月初八,發生了一件比長春宮天棚上發現火藥還要怪的怪事。
是近午時分,月華門長街,來了個穿了青布面老羊皮襖的中年漢子,迤逦而南,一路東張西望,居然沒有遇到一個人。
一走走到綏祉門,往左一拐,一步一探地慢慢摸了進去,走得乏了,坐在體元殿的西配殿台階上,取下掖着黑布腰帶上的旱煙袋,用“洋取燈”燃着吸。
大概是抽煙太急,嗆了嗓子,咳個不住,而且大口大口的濃痰往階前吐。
西配殿隔着一道牆,就是慈禧太後起坐之處,經過薛福辰和汪守正的悉心診治,病勢大有起色,已可随意行動,這時正在傳膳,聽得有人敢如此大聲咳嗽,深為詫異。
侍奉的太監亦多把臉都吓黃了,趕緊奔了過去,查看究竟。
“蓮英呢?”慈禧太後很生氣地,“這還成個規矩嗎?”
等把李蓮英找到,那不知名的中年漢子已被抓住,慈禧太後由榮壽公主陪着,在窗子裡面看太監詢問那人。
”
“姓什麼?”
“我姓張。
”
“叫什麼名字?”
“叫劉振生。
”
“怎麼又姓劉?”首領太監劉玉祥問:“你是幹什麼的?”
“我是太監。
”
“這是個瘋子!”随着這一聲大喝,李蓮英大踏步走上前來,伸手就打。
他的身軀高大,臂長掌寬,這一下打在那人臉上,頓時就立腳不住,仰面倒下,口吐白沫,口中“嗬嗬”地不知咕噜些什麼。
李蓮英那一喝是個提示,關照大家将此人當瘋子看待。
然而一半也象實情,看他言語颠倒,神智不清的樣子,就不瘋也是個白癡。
“捆起來!”
于是取來繩子,将這個到底不知姓張還是姓劉的白癡,橫七豎八地胡亂縛住,先擡了出去,摔在牆角再說。
“佛爺受驚了!奴才該死。
”李蓮英伏地請罪,“砰、砰”
磕着響頭。
受驚倒不曾受驚,生的氣卻不小,”太不成事體了,”慈禧太後很嚴厲地說:“一定得查清楚,這到底是個什麼人?怎麼進宮來的?來幹什麼?你起來,快去辦。
”
李蓮英答應着,起身出殿。
先找劉玉祥等人來商議,彼此亦都詫異,宮禁森嚴,此人何由而入?
“當然是由西花園角門進來的。
”劉玉祥說,“這件事,可不能怪護軍。
”
西花園在大内西北角,名為花園,已經荒廢,它的南面本是明朝玄極寶殿的原址,有一道角門,封閉了多年,從安德海打開以後,便成了太監私自出入的捷徑。
按照此人出現的方位來看,劉玉祥的揣測是對的。
不過,進一步探究,仍有疑問。
“可也得先進了神武門,才能進角門,沒有人帶,他能進神武門嗎?”
李蓮英這一問,便等于提供了答案。
從李三順一案發生,護軍把守宮門,特别當心,象這樣一個鄉愚打扮的人,無論如何是混不進來的。
但是護軍把門雖嚴,對太監卻以李三順的前車之鑒,格外客氣,所以若有太監帶領,什麼人都可以混得進來。
“我看這裡頭有人搗鬼!”李蓮英神色凝重,“咱們自己先得查一查。
火藥的案子是壓下去了,這檔子怪事已經‘通天’!壓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