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慎刑司一問,什麼都會抖露,那時候咱們可就站不住腳了。
”
“是啊!”劉玉祥說,“要查,就得先問那瘋子。
隻怕瘋瘋颠颠,問不出個名堂來。
”
“不能吓他,一吓神智就更不清了。
我不能問,他見了我一定害怕。
”李蓮英略想一想說:“找崔玉貴吧,他的花招兒多,讓他去問。
”
于是找了管長春宮小廚房的首領太監崔玉貴來,說知究竟,崔玉貴滿口應承,一定可以把真相問明白,不過,他說:
“我得用我的辦法,李大叔,你可别管我。
”
“我不管你。
你隻要能問明白了,用什麼辦法都可以。
”
崔玉貴的辦法是,不拿那人當犯人,第一步先解了縛,第二步到小廚房取來些食物,當款待好朋友似的,和顔悅色陪着食用。
一面吃,一面閑談,很快地盤出了真相。
那人本名叫做劉振生,不瘋不癡卻有些傻,外号就叫“劉大傻”。
劉振生的語言,雖然淩亂颠倒,但異中求同,真相大緻可以了解。
他住在西城豬尾巴胡同馬家大院,同院住着個在宮裡當差的蘇拉,姓魏,行四,每次回家,總是誇耀宮裡如何富貴繁華。
劉振生便常常表示,住在“天子腳下”,又有位在天子身邊的芳鄰,此生此世,總得到宮裡去見識一番,才不枉人間走一遭。
于是有一天——不久以前的一天,魏四跟劉振生說,如果真的想進宮去逛逛,他可以帶路。
隻是第一,要膽大,第二,要聽他的話。
劉大傻不知天高地厚,一諾無辭,但魏四當時并未帶他進宮。
直到昨天回家,才跟他約好,這天上午進宮,領入神武門,迤逦往西,繞過一帶假山,指着一道角門教他往南走,又教了他一套話,假說姓張,“從天上來”,“來放火”之類,都是魏四的教導。
聽完崔玉貴的報告,李蓮英切齒罵道:“這個該死的魏四,就該千刀萬剮。
”他問:“那魏四叫什麼名字?”
“他那知道?隻管人家叫‘魏四哥’”。
崔玉貴說,“隻拿簿子來查一查,看有個住在豬尾巴胡同,姓魏的蘇拉就是了。
”
“言之有理。
”李蓮英即時派人到敬事房去查花名冊。
查到住在豬尾巴胡同,姓魏的蘇拉名叫魏豐,派在禦花園當差。
李蓮英便會同敬事房總管“移樽就教”,在禦花園找了間空屋子坐定,将魏豐傳喚了來。
“你想死想活?”李蓮英第一句話就這樣問,聲音平靜,但臉上卻蘊含着殺氣。
魏豐倒也膽大沉着,陪笑問道:“李大爺,你說什麼,我不大明白?”
“送你到慎刑司,你就明白了。
”李蓮英有些不耐煩,“我沒有工夫跟你蘑菇!你想活呢,把你幹的好事,一字不準瞞,都說出來,我給你盤纏,到那兒躲一躲。
你想死呢,我也給你一個痛快,馬上我就上去回明了,一頓闆子送你回姥姥家。
我再說一句,我沒有工夫跟你磨,你隻要支吾一下兒,我拍腿就走!”說着,便站起身來。
魏豐這才感到事态嚴重,隻好實說,是受了一批年輕好事的太監,包括李三順在内的教唆,有意騙劉振生進宮,為的是好坐實了護軍失職的罪名。
李蓮英言而有信,果然給了他五兩銀子,讓他避到京東原籍,然後在敬事房的冊籍上記下一筆:“蘇拉魏豐自八月初五起準假十日。
”同時将劉振生送到内務府慎刑司去審問。
那裡的官員自然不會象崔玉貴那樣,好言好語哄着他吐露真相,疾言厲色之下,吓得劉振生越發傻了,滿口胡說,不知所雲。
内務府司官卻又不敢動刑,怕刑傷過重,一命嗚呼,擔不起這個幹系,隻好複奏,說這劉振生形似瘋颠,口供不明,但闌入宮禁,案情重大,請旨交刑部審訊。
複奏未達禦前,慈禧太後已将李蓮英喚來,問過案情。
李蓮英将魏豐遣走,原意是隔斷線索,不使事态擴大,但卻并無嫁禍護軍之意。
因為魏豐的請假,到底是“倒填年月”的假把戲,瞞上瞞不住下,如果硬說護軍門禁不嚴,可能護軍會據實陳奏當時的情形,而魏豐當天是在宮内,亦有許多人見過,一手遮不住所有的耳目,破綻畢露,反見得作僞情虛。
因而回答得含含糊糊,留下好些彌縫的餘地。
“這是個瘋子,不知道怎麼混進來的?”他說,“奴才在想,總有什麼人一時疏忽,無意之間把這個瘋子帶了進來。
這也不能專怪那一個人,如果各處值班太監都能實心辦事,處處留意,這個瘋子怎麼樣也到不了裡頭。
奴才首先就該自請處分。
”
“與你不相幹。
”慈禧太後說,“第一關是神武門的護軍,再就是各處值班的人,都該罰。
”
“是。
”李蓮英趁機攬權,但不便明奏,“奴才請旨,宮内各處,應該好好兒稽查整頓,決不能再生這些事故。
萬一真的驚了聖駕,奴才死無葬身之地。
”
慈禧太後深深點頭:“就派你!切切實實查一查,有不稱職的,馬上就換。
”
“奴才不敢推辭。
不過,奴才鬥膽,請佛爺當面谕知敬事房總管太監,奴才好放手辦事。
”
“我知道。
”慈禧太後又将内務府的複奏交了給他:“你到東邊去說,說我的意思,派軍機跟内務府,會同刑部審問。
”
李蓮英當即到鐘粹宮面陳其事。
慈安太後自然照辦,第二天面谕軍機。
于是劉振生便由内務府移送刑部。
刑部尚書潘祖蔭大為頭痛,午門的案子未了,神武門又出了亂子,依然是牽涉到護軍與太監,亦依然是棘手之事。
但秋審處的司官,卻欣然色喜,認為天賜良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