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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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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祖蔭名士氣味太重,看來南不敵北,自己在這兩派之間,如何結納,作為内援,該當好好有個打算。

     這樣考慮着,自然而然想到了張佩綸。

    同時也不免得意。

    幾年來憑借世交,在張佩綸身上下工夫“燒冷竈”,頗有效驗。

    張之洞巴結李鴻藻,三日兩頭上書言事,終于弄到了一個巡撫,張佩綸才具遠勝張之洞,如果能培植他出鎮方面,則感恩圖報,聲氣相應,豈不是平添了一條臂膀? 不幸地是,“大先生”李瀚章,從湖北派專差送來一封家書,就養湖廣總督衙門的老母,病勢垂危,恐難挽回。

    這真是晴天一個霹靂,李鴻章憂心忡忡,覺得必須得有一番布置。

     他有個“飯後三百步”的習慣,專有個聽差替他計數,數到三百步,便喊:“夠了!”這天一喊,竟未聽見,他是想心事想出神了。

     想的是他老母的後事。

    一旦丁憂,必須開缺。

    弟兄兩個都當不成總督,門下多少人要跟着倒黴,還在其次,隻怕平時結下了怨,有人趁機報複。

    特别是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任内,經手的大事,不知多少?有些未了的事務,需要彌補,倘或換個不相幹的人來,公事公辦,翻出老案,會有極大的麻煩。

     當然,以自己的地位及朝廷的倚重,必有“奪情”的诏命,照旗人的規矩,穿孝百日,銷假視事,這百日之内,并不開缺,派人署理,便毫無關系。

    隻是漢人跟旗人不同,而且亦非用兵之時,“墨绖從戎”的說法,全不适用。

    所以,唯一之計是立刻奏請開缺,同時保薦繼任人選,好替自己彌縫一切。

    否則,慈禧太後心血來潮,說不定将左宗棠調補直督,那就非搞得身敗名裂不止。

     幸好,淮軍将領中,還可以找得到替手,不過還不到可以着手進行的時候,隻能将此人存之于心目之中。

    眼前先上了折子再說。

     奏請開缺侍疾的奏折,自然不會批準,朝命“李鴻章賞假一月,赴湖北省親”。

    正在打點動身,兇信到了,李鴻章随即奏報丁憂。

    但用不着星夜奔喪,因為李太夫人死在他長子衙門裡,而李鴻章由直隸到武昌,得好幾天的工夫,趕不及“親視含殓”,就不妨等靈柩從河北盤回安徽時,中道迎護。

     事實上他也不能星夜奔喪,疆臣領袖、北洋重鎮,何能說走放走?他料定朝廷必然一而再地慰留,趁此機會正好部署,最要緊的是,得要想法子将兩廣總督張樹聲調到直隸來接自己的事。

    淮軍将領本以劉銘傳為首,但“劉六麻子”早就跟李鴻章不大和睦,所以張樹聲成了李鴻章嫡系中的“大弟子”。

    如果李鴻章開缺,最好由張樹聲來接任,幾乎是北洋文武一緻的看法,因此湖北的兇信一到,立刻就有人向廣州報喜信。

    而且張樹聲還有個兒子在北京,當然也早已寫信回家,請他父親準備北上。

     果然,朝命不準開缺。

    等李鴻章上到第三個折子,恭王便向慈禧太後陳奏,無法強留李鴻章在直督任上,不過北洋大臣是領兵重任,以“墨绖從戎”之義,李鴻章或許可以留下來。

    建議派王文韶到天津跟李鴻章當面商量,如何讓他回籍奔喪,而又不緻影響北洋防務。

     于是王文韶銜命到天津,名為“剀切宣谕慰勉”,要他留任,其實是征詢繼任人選。

    李鴻章答應留任北洋大臣,建議調張樹聲署理直督。

    但法國已派兵到河内,越南局勢怕有變化,兩廣亦須宿将鎮守,因而又建議起用曾國荃為粵督。

     這番布置,朝廷認為相當妥帖,依言而行。

    但如此調動,關鍵是在北洋防務,因為李鴻章鎮守北洋,所以調淮軍出身的張樹聲為直隸總督,作為李鴻章的輔佐。

    而在張樹聲這方面的人,卻看不透這一層,隻當李鴻章丁憂必得開缺,直督調張樹聲是朝廷找不出适當人選,不得不加倚重,從此大用,可以繼李鴻章而成為北洋的領袖了。

     張樹聲的兒子就堅持這樣的看法。

    他叫張華奎,是個舉人,借在京讀書,預備會試為名,為他父親打探消息,鑽營門路。

    平日很拍清流的馬屁。

    照李慈銘的說法,清流諧音為“青牛”,李鴻藻是牛頭,張佩綸是牛角,專門用來牴觸他人,陳寶琛是青牛肚子,在清流中最紮實。

    當然還有牛尾、牛鞭,但都輪不着張華奎,他是所謂“青流靴子”,比起為清流跑腿的“清流腿”還隔着一層。

     為了想“獨立門戶”,脫去對李鴻章的依傍,張華奎在京裡大肆活動,找了許多“清流腿”酒食征逐,交頭接耳地秘密商議,想替他父親直接打一條路子出來。

     有條“清流腿”,是國子監的博士,名叫劉東青,忽然拍案自贊:“我有絕妙的一計!此計得行,豈止為尊大人增重? 直可奪合肥、湘陰的聲光。

    ” 張華奎一聽這話,先就笑了,連連拱手:“請教,請教!” “翰林四谏,都自負得很,以為有絕大的經濟,吳清卿、張香濤都出去了,強幼樵自然見獵心喜。

    ”劉東青停了一下說:“他年底下摒絕雜務,專拟談海防的那個折子,意趣所在,不難明白。

    如今北洋正在大興海軍,何不奏請以張幼樵到直隸來幫辦水師……。

    ” 話還未完,座客轟然喝采。

    這一計的确想得很絕,一下子可以收服了張佩綸。

    幫辦軍務,與欽差大臣隻差一間,替張佩綸想了這麼一個好題目,他當然要感恩圖報。

    得此有力的“保镖”,直隸總督這個位子就可以坐得穩了。

     “不過,”張華奎問說,“二月裡有诏旨,不得奏調翰林。

     隻怕于功令不符。

    ” “不是奏調,是舉薦賢能,有何不可。

    二月間的诏旨,是為張香濤奏調編修王文錦而發,舉薦張幼樵的情形不同,奏折中不妨聲明。

    請加卿,以示優異。

    這完全看措詞如何耳!” 張華奎深以為然。

    但另有人勸他,不可造次,應該先征得張佩綸的同意。

    張華奎亦認為說得有理,便托人去探詢口氣。

     張佩綸不置可否。

    果能幫辦直隸水師,賞加三品卿銜,則一轉就是巡撫,亦是一條終南捷徑。

    但這要出自朝廷特旨,張樹聲算什麼東西?由他來舉薦,不是貶低了自己的聲價! 在他覺得可笑,可以不作答複。

    張華奎卻誤會了,以為是默許的表示。

    當時便打密電回廣東,張樹聲尚未接署直督,已先有舉薦張佩綸的奏折到京。

     折子交到軍機,李鴻藻首先表示不滿,恭王亦認為張樹聲此舉過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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