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五二章

首頁
    他的兒子王慶鈞以及門客仆從,仗勢恃強,所作的許多不法之事。

     在他看,最惡毒的是,以為慈禧太後因為他的“奉職無狀”而“宵旰憂勞”,當此秋風多厲之際,亦不得安然怡養。

    這一挑撥,如果忽視,則慈眷一衰,真的可能有不測之禍。

     于是,當天他就上了個奏請開缺的折子。

    慈禧太後胸有成竹,降旨慰留,預期着張佩綸必不罷休,要看他第二個折子,說些什麼? 張佩綸的第二個折子,對王文韶展開正面的攻擊,措詞運用,卻另有巧妙。

    共是一折一片,折子上說他才具不勝,如果慈禧太後據以罷斥,則發抄原折,可以不提雲南報銷案的弊端,對王文韶還算是顧面子。

    但要說服慈禧太後,則又非提雲南報銷案的弊端不可,因而加一個附片,指出雲南報銷案三可疑: 第一疑:“王文韶曾在雲南司派辦處行走,報銷之弊,當所稔知。

    此案既緻人言,必有書吏在内,若于奉旨之日,即密饬司員将承辦書吏,羁管候傳,抑或押送刑部,豈不光明磊落,群疑盡釋?乃谳傳函牍屢傳,機事不密,任令遠揚,歸過司員,全無作色。

    人或曰:文韶機警,何獨于書吏則不機警?” 第二疑:“雲南此案報銷,将歲支雜款,全行納入軍需,本非常科,即疆吏聲叙在先,亦宜奏駁,既已含混複準,經言者論劾,若戶部即請簡派大臣複核,則過出無心,猶可共諒。

    乃至戶部堂官奏請複核,始與景廉面懇回避。

    風聞銀數出入,散總不甚相符,且事先迅催兵工兩部,不及候複,率先奏結,尤為情弊顯然。

    人或曰:文韶精密,何獨于報銷則不精密?” 第三疑:“崔尊彜、潘英章為此案罪魁禍首,既據商人供稱:彙款系為報銷。

    狀證确鑿,該兩員即屬有玷官箴。

    周瑞清已經解任,該兩員不先革職,亦當暫行開缺,乃疊降明谕,但曰:‘嚴催解送’。

    他樞臣即未見及,王文韶若欲自明,何以默不一語?人或曰:文韶明白,何獨于該兩員處分則不明白?” 字裡行間的指責,慈禧太後當然看得出來,第二疑暫且不論,第一疑指王文韶故意放書辦逃走,意在消滅罪證。

    第三疑是指王文韶包庇崔尊彜、潘英章。

    衡情度理,确有可疑。

     因此,持着這一折一片,慈禧太後開始認真考慮讓王文韶走路。

    繼任人選,倒是早就想好了的,此刻還要考慮的是,張佩綸分析事理,精到細緻,不光是會罵人、會說大話。

    然則該當如何重用? 思考未定,便隻有暫且擱置,于是王文韶第二次上折辭官,又蒙慰留。

    但語氣跟前不同了,說“覽其所奏各情,本應俯如所請。

    不過軍機處及總理各國事務辦事需人,王文韶尚稱熟悉,着仍遵前旨,于假滿後照常入直。

    ” 這“尚稱熟悉”四個字,是軍機章京看風頭所下的貶詞,經寶鋆和李鴻藻商量過,奏請裁可而見諸明發上谕的。

    熟悉朝章故事的,一看王文韶落得這四個字的考語,就知道他非出軍機不可了。

     王文韶自己卻有些拿不定主意,因為他的親族故舊,門客僚屬,平素出入門下的一班人,聚訟紛纭,意見甚多。

    主張自己知趣,及早抽身的固多,認為反正面子已經丢完了,裡子不能不要也有,慈禧太後雖然精明,到底是婦人心慈,不見得會聽信張佩綸的話,罷斥樞臣。

    再有一派認為要引退也得等些時候,張佩綸一上彈章,随即請辭,看來完全受他擺布,面子上未免太下不去。

     王文韶對這個看法,頗有同感,還想看看再說,無奈壞消息不一而足。

    先是江蘇巡撫衛榮光奏報,據崔尊彜的家丁呈報,說他家主人在丹徒縣旅途病故。

    丹徒縣就是鎮江府城,雖為循運河入長江、到皖南的必經之地,但崔尊彜死在九月,丹徒縣接到崔家家丁的呈報是在十月,何以在鎮江逗留如此之久,又何以遲一個月呈報,情節自然可疑,所以上谕命衛榮光确切查明,崔尊彜是否病故? 其實用不着查,與衛榮光的奏報同時傳到京裡的消息,說崔尊彜是服毒自殺的,這就見得情虛畏罪了。

    趙舒翹聽得這話,大為緊張,案中兩名要犯,已經去了一個,如果潘英章步崔尊彜的後塵,也來一個“病故”,那時死無對證,周瑞清可以逍遙法外,全案亦就永遠要懸在那裡,因而不能不采取斷然的手段。

     他做事向來有擔當,也不必禀明堂官,将王敬臣和周瑞清的家丁譚升,秘密傳訊,軟哄硬逼,終于又榨出來一些内幕。

    據譚升供認:崔、潘二人到京後,跟他家主人都常有往還。

    這倒還不關緊要,王敬臣供出來一段事實,對周瑞清卻大為不利。

     他說:潘英章從他那裡取去的銀票,其中有一張是由百川通票号來兌現的。

    于是傳訊百川通的店東,承認周瑞清跟他的百川通有往來。

    上年九月間,周瑞清拿來一張順天祥的票子,存入百川通,換用了他那裡的銀票,顯然的,這是周瑞清的一種手法,不願意直接使用順天祥的銀票,免得落個把柄。

     此外王敬臣還說,有個戶部雲南司的“孫老爺”,也曾經拿潘英章用出去的票子,到他那裡取過銀子。

    這都是“通賄有據”,戶部奏請将周瑞清暫行革職,以便傳訊。

    戶部雲南司的“孫老爺”,是不是主稿的郎中孫家穆,自應查究,亦請先行解任。

     照準的上谕一下,趙舒翹立即執行,親自帶人逮捕周瑞清,先送入戶部“火房”安置,不準家屬接見。

    送進去的鋪蓋、用具、食物,無不仔細檢查,連饅頭都掰開來看過,怕内中夾着什麼紙條。

     于是,第二天召見軍機,王文韶不能不再一次面奏,懇請準予開缺養親。

    慈禧太後沒有準,也沒有不準,隻說:“先下去!另有旨意。

    ” 等軍機退了下去,跟着又“叫起”,指明隻要寶鋆和李鴻藻進見。

     這是可以料想得到的,召見必是為了咨詢繼任王文韶的人選。

    照例兩名漢軍機大臣一南一北,王文韶的遺缺應該挑南邊人來補,寶鋆夾袋中雖有人物,但資望都還差得遠,所以他很知趣,将這個人情賣了給李鴻藻。

     “蘭翁,”他說:“一上去自然是談王夔石空下來的位子,凡有保薦,請你作主。

    ” 李鴻藻對這件事亦早就想過,但一直有左右為難之感,形勢很明顯地擺在那裡,不是翁同和就是潘祖蔭,潘祖蔭是會試同年,翁同和是弘德殿多年
上一頁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