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難的緣故。
”
問到這裡,趙舒翹先看一看由順天祥、百川通兩家查出來的帳目,記明崔尊彜由雲南彙到京裡的銀子是十八萬五千兩,另外借用順天祥兩萬八千兩,總數二十一萬三千兩。
這筆巨款的來路去向,一直不明,此刻弄清楚了潘英章的人事關系,便得從這裡入手,查問究竟,案情就容易清楚了。
于是他問:“彙到順天祥的銀兩總數,你知道不知道?”
“當然知道,共計十八萬五千兩,公款隻有十萬七千六百兩……。
”
這筆公款是預備辦報銷津貼部裡用的,此外有崔尊彜、潘英章私人的款子,以及代雲南官員彙到京裡的私款,總計十八萬五千兩。
編列三個字号:福、恒、裕。
如果是公款開支,便用“福記”名下的存款,而這個戶頭,最初隻支用了五萬兩。
“到京以後,我就找周瑞清談報銷的事,周瑞清不願意管,再三懇求,他才答應……。
”潘英章仿佛有些礙口似的,停了下來。
“答應了怎麼樣?”
潘英章想了一會,終于老實招供,“周瑞清到戶部去打聽,這個案子歸雲南司主稿孫家穆承辦。
正好龍繼棟跟孫家穆同司,所以托他跟孫家穆去商量,講定津貼八萬兩,先付五萬。
後來在周家付了孫家穆四萬五,餘款……。
”
“慢點!”會審的沈家本打斷他的話問:“說定五萬,怎麼又變了四萬五?”
“是這樣的,”潘英章很吃力地說,“我請周瑞清扣下五千兩,等到兵、工兩部議準,手續都清楚了以後再付。
”
“那麼,其餘的三萬兩呢?”
“其餘三萬兩,等崔尊彜到京,結案以後自己付。
”
“既然這樣,扣下五千兩在情理上就不通了。
如果你認為孫家穆沒有辦妥,兵、工兩部未曾議準,可以扣住那三萬兩不給,為什麼先扣五千兩?”沈家本問道,“你想想看,是不是情理不通?”
他問得含蓄,趙舒翹卻是直揭其隐,“這五千兩,”他問,“是不是給周瑞清的酬勞?”
潘英章早就在路上便接到警告了,千萬不能牽涉到周瑞清跟他以上的人物,所以用斬釘截鐵的聲音答道:“決不是!”
“然則所為何來?好了,這話暫且也不問你。
”趙舒翹說:
“你再往下講。
”
“到後來我就不大問到這件事了,一來要忙着引見,二來,水土不服、身子不爽,一直在龍家養病。
”
“龍繼棟也用過百川通的銀票,是你送他不是?”
“不是!”潘英章說,“我自己有一萬銀子,劃出五千給龍繼棟,是還他的房價。
另外送了四百兩銀子,是津貼他的飯食,送他老太太的壽禮。
”
“李郁華呢?有沒有幫着你遊說?”
李郁華是個不能“共事”的人,潘英章一到京,跟周瑞清和龍繼棟談起雲南報銷案時,就受到過警告。
此時老實答供,同時又說:“李郁華曾經一再問起,我也不敢冷落他,所以拿崔尊彜托買東西這件事,轉托李郁華去辦。
”
“這是什麼意思呢?”
潘英章苦笑不答。
其實這是無須問得的,當然是借此“調劑”之意,要問的是,李郁華得了多少“好處”?
“托李郁華買的什麼東西?”
“是人參、鹿茸這些珍貴藥材。
”
“交給他多少錢?”
“是……,”潘英章想了想說,“兩千五百多兩銀子,細數記不得了,是開了單子買的。
”
“李郁華是不是照單子買了?”沈家本問。
“大緻照單子的。
”潘英章說,“有些東西買不到,或者貨色不好沒有買。
一共買了兩千一百多兩銀子。
”
“這就是說,多下四百兩銀子,可曾繳回?”
潘英章遲疑了一會才答:“送給他了。
”
問官相視而笑,又彼此小聲商量了一下,由剛毅問道:
“你将你替崔尊彜經手的帳目,說一遍看。
”
“是!”潘英章眨着眼思索了好一會,很謹慎地答說:“備用報銷銀一共十萬七千六百兩,我代崔尊彜買東西,花了九千四百多兩,餘下一萬五千八百多,交給他本人了。
”
“那十萬七千六百兩,是雲南的公款?”
“是的。
”
“這一說,除掉部費八萬兩,餘下的兩萬七千六百兩,是崔尊彜挪用了?”
沈家本的這一問,分清了眉目,略有倦意的問官,無不精神一振,凝視着潘英章,要看他怎麼說?
潘英章有些緊張,結結巴巴地回答:“這,這也可以這麼說。
”
“什麼叫‘也可以這麼說’?事實俱在!現在我們替崔尊彜算筆帳看,他自己私項是三萬二千兩,借用順天祥兩萬八千兩。
就是六萬,再挪用公款兩萬七千六百兩,總共八萬七千六!”沈家本提高聲音問道:“一個道員進京引見,何緻于用到這麼多錢?”
翻來覆去的盤問,問到這一句上,才是擊中要害。
但問官的想法不同,有人求水落石出,有人講“就事論事”,趙舒翹感念潘祖蔭在王樹汶這一案上的自悔魯莽,歉然謝過,因而對他在雲南報銷案上所持的“完贓減罪”,不事苟求的宗旨,覺得應該做到“不為已甚”這句話。
而此時正是他該執持宗旨的時候。
于是,他先咳嗽一聲,意示他有話要說,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