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棠、李鴻章,擇一以欽差大臣駐紮兩廣,督辦法越事宜。
這一策之下,又有四個綱目,除“集水師”、“重陸路”的軍務以外,又主張“聯與國”,說德法世仇,應該聯德制法,而聯德之道,不妨向德國訂造鐵輪,多買槍炮。
第一策是正,第二策是奇,奇兵之用在聲東擊西,張佩綸和陳寶琛建議:以左宗棠的南洋和李鴻章的北洋兩支大軍,假作全力對付日本,而另簡賢能,“秘寄以滇粵之事”,如彭玉麟、丁寶桢、張之洞都可膺選。
如果說,以左宗棠或李鴻章,出鎮西南,象晉朝陶侃的移鎮廣州,唐朝的郭子儀備邊以服回纥,是重在威名懾敵。
那麼用彭玉麟等人的作用正好相反,象漢高祖識拔韓信,孫權重用陸遜那樣,名氣不大,敵人便不甚疑忌。
這樣的部署,可使法國錯認為中國對越南局勢,不甚在意,然後乘其不備,水陸大舉,進兵越南,包圍法軍。
相持日久,法軍力不能支,“外懼德人,内耗兵饷”,隻要稍微許法國一點好處,一定可以和得下來。
萬一用兵小挫,重臣如左宗棠,李鴻章還在,可以讓他們出面轉圜談和,對國體亦無大損。
雖是紙上談兵,倒也頭頭是道。
奏折中還力保廣西、雲南兩藩司,滇藩就是“唐拚命”,廣西藩司叫徐延旭,山東臨清人,鹹豐十年中了進士,就放到廣西當知縣,号稱知兵。
過了半個月,山西巡撫張之洞,也上了一個密折作桴鼓之應,認為宜籌兵遣使,先發預防,建議派李鴻章坐鎮兩廣,籌劃一切,同時保舉一批京外文武人才,總計三十九人之多,第一個就是張佩綸。
這就是李鴻藻一系的清流,所提出的國是主張。
因為主戰,所以推重左、李,其實左宗棠還是陪筆,所真正重視的是李鴻章。
但是,李鴻章對和戰大計,卻不肯輕易發言,要看内外情勢而定,交卸事畢,五月裡回合肥老家奔喪去了。
不久,朝鮮京城發生兵變,攻占王宮,襲擊日本公使館,大院君李星應稱“國太公”,自行專政。
日本決定以武力處理,中國駐日公使黎庶昌處置明快,直接打電報給直隸總督北洋大臣張樹聲,認為中國亦應當立即“派兵船前往觀變”。
于是張樹聲跟總理衙門議定,派廣東水師提督吳長慶、統領北洋水師記名提督丁汝昌,道員馬建忠領兵到朝鮮平亂。
南疆多事,東鄰生變,恭王憂勞交并,一下子病倒了,而景廉和王文韶又正當雲南報銷案初起,憂心忡忡,自顧不暇,隻有寶鋆和李鴻藻應付艱巨,自然大感吃力。
就在這時候,吏部候補主事唐景崧上了一個說帖,李鴻藻一見大喜。
跟張佩綸一談,唐景崧條陳的辦法,正就是張佩綸所說的“奇兵”。
于是說動了恭王與寶鋆,決意采納,囑咐唐景崧将說帖代為奏折,由李鴻藻以吏部堂官的身分代奏。
唐景崧是廣西灌陽人,對越南情勢,原有了解,加以跟越南的貢使,詳細談過,所以這個折子在慈禧太後看來是“内行話”。
唐景崧說“救越南有至便之計”,就是重用劉永福。
此人的名字,這幾個月來,慈禧太後已經聽多了,但問到他的生平,沒有人能說得完整,所以看到唐景崧談劉永福,格外注意,隻見寫的是:
“劉永福少年不軌,據越南保勝,軍号‘黑旗’。
越南撫以禦法,屢戰皆捷,斬其渠魁,該國授以副提督職,不就,仍據保勝,收稅養兵,所部二千人,不臣不叛。
越南急則用之,緩則置之,而劉永福亦不甚帖然受命。
去歲旋粵谒官,則用四品頂戴,乃昔疆吏羁縻而權給之,未見明文,近于苟且,且越人嘗竊竊疑之,故督臣劉長佑有請密谕該國王信用其人之奏。
臣維劉永福者,敵人憚懾,疆吏薦揚,其部下亦皆骁勇善戰之材,既為我中國人,何可使沉淪異域?觀其膺越職而服華裝,知其不忘中國,并有仰慕名器之心;聞其屢欲歸誠,無路得達。
若明畀以官職,或權給其銜翎,自必奮興鼓舞;即不然,而九重先以片言獎勵,俟事平再量績施恩。
若輩生長蠻荒,望阊阖為天上,受寵若驚,決其願效馳驅,不敢負德。
惟文牍行知,諸多未便,且必至其地,相機引導而後操縱得宜。
可否仰懇聖明,遣員前往,面為宣示,即與密籌卻敵機宜,并随時随事,開導該國君臣,釋其嫌疑,繼以糧饷。
劉永福志堅力足,非獨該國之爪牙,亦即我邊僥之幹城也。
”
唐景崧所謂“發一乘之使,勝于設萬夫之防”,有這樣的妙事,慈禧太後自然心動,但這“一乘之使”,難得其選。
再看下去,不覺欣慰,唐景崧“以卑官而懷大志”,願意自告奮勇,那就再好不過了。
于是第二天召見軍機,她首先就談到這件事:“這唐景崧倒是有心人,難得!他是那一年的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