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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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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不奉诏”?莫非做臣子的還敢違旨? 因而恭王搖搖頭答道:“你這話,有點兒離譜。

    奉诏歸奉诏,做得到做不到又是一回事,如果說做不到便是違旨,那不太苛責了嗎?” 醇王也發覺自己的話不但沒有說清楚,而且頗有語病。

    不過恭王的意思,卻又有進一步的了解,大緻隻要他能幹得下來,不緻于過分推辭。

     這應該說是一個滿意的結果。

    不過還需要說清楚些,他想了一下,覺得不妨動之以情,課之以責,“六哥,”他說,“局面到了這個地步,總要大家想辦法,你總不能坐視吧?” 這就有相邀出山之意了。

    恭王是驚弓之鳥,頗存戒心。

    對醇王,他相信他老實,不會害人,但就因為他老實,容易受人利用,也許上了當自己還不知道。

    此來是不是有人在幕後策劃,打算将一副無法收拾的爛攤子,一推了事,先弄明白了,才能表示态度。

     于是他說:“時局我也隔膜了。

    老七,你有什麼話,老實說吧!” “無非大枝大節上頭,要請六哥出個主意。

    ” 恭王皮裡陽秋地笑了一下:“輪得着我出主意嗎?” 這話不好回答。

    醇王隻得這樣說:“無所謂輪得着,輪不着,有大事不是咱們頂着,還能指望誰?” 恭王又笑一笑,“孫萊山不是本事通天嗎?”他有意這樣逼一句。

     提到孫萊山,醇王知道他餘憾未釋,急忙搖手答道:“不相幹、不相幹。

    這方面他不太管,都是許星叔。

    ” 恭王點點頭:“許星叔倒還識大體。

    ” “他對軍務熟悉,洋務上頭,到底還隔膜。

    ”醇王又說,“總得有個能讓李少荃佩服的人才好。

    ” 這話的意思越發明顯,能讓李鴻章佩服,也就是肯買帳的,除卻恭王還有誰?不過話是老實話,恭王卻不便有所表示。

     彼此的想法,大緻都已明白,沉默亦自不妨。

    恭王一時興到,要留醇王喝酒:“寶佩蘅弄了一簍蟹來,說就是在南邊,也是最好的。

    你在這兒吃了飯再走吧!” 醇王本還有事要料理,但為了聯絡感情,欣然答應。

    于是寶鋆亦不必再回避,出來見了禮,主客三人,持螯閑話。

     話題集中在時過兩月,而議論不已的馬江戰事上面。

    寶鋆所聽到的議論和事實,自然比兩王來得多,他天性又喜歡挖苦人,所以将張佩綸形容得極其不堪。

     “福建四大員,姓得也巧,兩張兩何,福州民間道得妙:‘兩張沒主張;兩何沒奈何。

    ’還有副對子,專指張幼樵、何子義,叫做:‘堂堂乎張也,是亦走也;伥伥其何之,我将去之。

    ’何子義是去掉了,如今大家在問:張幼樵何日可走?”問到這話,醇王不能不回答:“這一案,大家的看法不一。

    張幼樵到底去了沒有幾天,不比兩何數年經營,平時無備,才有那樣的結果,怪不得張幼樵。

    ” 這話,其實醇王也是為他自己辯解。

    當國不久,正象張幼樵那樣,搞到今天的局面,不該負多大的責任。

     這些話在當政二十多年的恭王聽來,當然刺心,不過他經的大風大浪太多,雖未到寵辱不驚,名利皆忘的境地,卻已能不動聲色,淡然置之。

     倒是醇王,話一出口,便自失悔。

    自己的話說得對不對是另一回事,無論如何,此時此地,說得不合時宜,因為與修好而來的原意,背道而馳。

    無奈話說了出去,收不回來,隻能付諸沉默。

     寶鋆很見機,見此光景,知道時局不能再談了,談風月又不對醇王的勁,好在他肚子裡的花樣多,随便找些市井瑣聞,也能談得頭頭是道,賓主居然能盡歡而散。

     兩位客走了一位,寶鋆還留在鑒園。

    這幾個月的閑散日子,最惬意的是,可作長夜之談,因為不必上朝,就不必早起,興緻來時,通宵不睡,亦自無妨。

    這天夜裡,當然更有得可談,醇王的來意,寶鋆要打聽,恭王也要跟寶鋆商量。

     “看樣子還是放不過我!”恭王講了他跟醇王談話的經過以後,接着說道,“這才真是跳火坑的玩意!” “那麼,六爺,你是跳,還是不跳?” “你看呢?” “跳進去要能跳得出來才好。

    退一步說,跳進去要能管用,于事無補,徒自焚身,大可不必。

    ” 恭王默然,辦洋務他還是有他的看法的,最要緊的是要有定見,不為浮議所動。

    從張佩綸馬江受挫,陳寶琛無所表現,鄧承修卷入漩渦,奉派在總理衙門行走以後,清流的氣焰大殺。

    如今的翰苑領袖,是後起之秀的國子監盛昱,而他出爾反爾,最希望恭王複出。

    那就可想而知,一旦他的希望實現,必然處處協力,不會無端阻撓和議。

    這就很可以幹一幹了。

     這樣想去,恭王的心思便很活動,認為能談成和局,有個可以彌補聲名的機會,也很不壞。

    隻是寶鋆一向為他所信任,既有不贊成的表示,就不便再往下說了。

     當然,寶鋆從他的沉默中,便能窺知本心,為了交情深厚,不管恭王的做法對不對,他總是支持的。

    因此,态度一變,改口說道:“如果想跳,也未嘗不可。

    不過,我可不能陪着六爺跳了。

    ” “你想跳,我亦不肯。

    ”恭王答道,“為我自己着想,也總得有個人在火坑之外照看,真的不得了的時候,也可以拉我一把。

    ” “是了!我就在火坑外頭替你照看。

    ” 于是第二天起,寶鋆便很注意這件事,最先聽到的消息是,醇王面奏慈禧太後,讓恭王随班祝嘏,慈禧太後已經準奏。

    接着是軍機章京透露,醇王已經拟好一道恩旨,随班祝嘏的廢員,概有恩典,名單中一共六十幾個人,第一名是當過三口通商大臣,對俄交涉失職,幾幾乎被綁到菜市口的崇厚。

    此外有個人,特加剔除,就是“進春方”的“詞臣”王慶祺。

     雖然加恩親貴,非臣下所能擅請,而且對近支王公,已有恩诏,恭王的小兒子,原封不入八分輔國公的載潢,亦賞食全俸,這雖比賞給惇王和醇王兩家的恩典差得多,也總算點綴過了,更不宜再有幹渎。

    但是,隻要随班祝嘏的廢員,都有好處,恭王自然也不會向隅。

    醇王相信以恭王的身分來說,慈禧太後是決不會遺忘的,隻要她考慮到該怎麼樣給恭王一點詞色,就可以相機進言了。

     弄清楚了醇王和許庚身所下的苦心,寶鋆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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