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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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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祥一樣,谥為“文忠”,應該不算濫邀恩典。

    因此,由大學士額勒和布,協辦大學士閻敬銘、恩承會同選定的四個字,就有“忠”字在内。

     呈達禦前,慈禧太後覺得“忠”字,不足以盡左宗棠的生平,便垂詢軍機,除此以外,還有什麼能夠表揚左宗棠平定西陲之功的好字眼? 禮王世铎瞠目不知所對,便回頭看了看說:“請皇太後問許庚身,他的掌故記得多。

    ” “許庚身!”慈禧太後便問:“你看呢?” “照谥法,左宗棠可谥‘襄’字,襄贊的襄。

    乾隆年間,福康安就以武功谥文襄。

    不過鹹豐三年,大學士卓秉恬,曾奉先帝面谕:文武大臣或陣亡、或軍營積勞病故而武功未成者,均不得拟用襄字。

    所以内閣不敢輕拟。

    左宗棠是否賜谥文襄?請皇太後聖裁。

    ”“本朝谥文襄的,倒是些什麼人啊?”慈禧太後問說,“我隻記得洪承疇與靳輔,靳輔有武功嗎?” “聖祖親政以後,以三藩、河福、漕運為三大事,特為寫下來,貼在乾清宮柱子上,朝乾夕惕,無時或忘。

    靳輔是治河名臣,自康熙十六年任河督,到四十六年病故任上,盡瘁河務三十年,襄贊聖功,與開疆辟土無異,所以特谥文襄。

    ” “要說開疆辟土,左宗棠也稱得上。

    就谥文襄吧!”慈禧太後又問:“左宗棠生前,有什麼請旨辦理而未辦的大事沒有?” 這一下是由世铎回奏:“上個月,左宗棠有二個折子,一個是請設海防全政大臣,保薦曾紀澤能當海防重任,一個是請以福建巡撫移駐台灣。

    曾紀澤已奉懿旨,電召回國,閩撫駐台一層牽連的事項不少,一時還不能議奏請旨。

    ” 慈禧太後對海防一事,胸有成竹,很快地答說:“曾紀澤當然有用他之處,可也決不能拿海防全交給他。

    福建巡撫駐台灣,這件事你們問問醇親王跟李鴻章,最好照左宗棠的意思辦!” “是!”世铎答說,“李鴻章馬上就要到京了,到時候請醇親王主持會議,議定辦法再請旨。

    ” 李鴻章是八月二十三日到京的,自開國以來,從無一個疆臣入觐,有他這次進京那樣重要,許許多多的軍國大計,要等他來當面商議,才能定奪。

     這許許多多軍國大計,有的出自朝廷,要征詢他的意見;有的是由李鴻章所奏請,必得他來當面解釋。

    出自朝廷的大計,當然是以醇王的意見為主,第一件是籌議大辦海軍;第二件是旗營加饷,醇王重視此事,不下于大辦海軍。

    他畢生的志願,就是要練成一支八旗勁旅,而要八旗子弟用命,就得先加軍饷。

    因而早就授意刑部左侍郎薛允升,上了一個“将中外各旗營加饷訓練”的折子作為“妥議”的根據。

     加饷之饷,從何而來?照薛允升的辦法,是裁減各省勇營。

    照戶部的計算,各省勇營的兵饷每年要支出一千四五百萬,此外糧秣、武器、營帳、被服等等所謂“養勇之數”更多,每年要花三千四百多萬。

    加上京裡旗營及各省駐防旗營的饷銀一千多萬,總計近六千萬之多。

    而每年歲入總數,不過七八千萬,竭天下十分之物力,以八分養兵,自然不是經久之道。

     旗營加饷,依醇王的意思,至少要加四成。

    照此計算,僅是在京的旗饷,每年就要多支三百萬兩銀子,部庫實在不勝負擔。

    因而由醇王主持的會議中,商量出一個結論:各省營勇,裁減浮濫,每省每年要省出二三十萬兩,分批解部,作為旗營加饷之用,同時鹹豐年間因為軍用浩繁,京官俸給減成發放,亦要恢複原數。

     此訊一傳,京中文武大小官員,歡聲雷動,然而各省督撫,包括李鴻章在内,卻無不大起恐慌。

     因為各省招募兵勇,設營支饷,其中有許多花樣,第一是吃空缺;第二是各項無法開支,無法報銷的爛帳,都可以在這裡面巧立名目;第三是安插私人,應付京中大老“八行”的舉薦;第四是用各器糧饷,安撫當地各路的“英雄好漢”。

    一旦公事公辦,就諸多不便了。

     這些情形,在閻敬銘當然了如指掌,他雖不贊成旗兵加饷,但卻贊成裁勇,料想一定會招緻各省督撫的反對,為了先聲奪人,特意在疆臣領袖的李鴻章到京的前一天,請旨頒發了一道上谕,在引據薛允升的原奏以外,将各省軍需的積弊,統通都抖了出來,嚴饬切實整頓,限期在本年十一月内定議。

    而此時降旨,在希望首先打通李鴻章這一關的用意,是相當明顯的。

     ※※※ 李鴻章這趟進京,多帶銀子多帶人。

    多帶銀子是為了從軍機到六部小京官,略略扯得上寅、年、鄉、世誼的,都要緻送紅包,多帶人是估計到待決的大事甚多,臨時必有好些奏折文牍要辦。

     一進京第一件要辦的大事,就是陛見。

    照定制,進了崇文門先馳往宮門請安。

    他穿的自是行裝,但一路八擡大轎,緩緩而來,并無半點風塵之色,簇新的寶藍貢緞長袍,外罩禦賜的黃馬褂,頭上雙眼花翎的貂檐暖帽,襯着他那清癯的身材,紅潤的氣色和白多黑少的須眉,望之真如神仙中人。

     疆臣入觐,未曾見駕以前,照例不會客亦不拜客,所以宮門請了安,随即回賢良寺行轅,早早歇息。

    半夜裡起身,紮束停當,進宮不過卯正時分。

    醇王已經派了人在東華門守候,招呼到内務府朝房,開了醇王專用的一間房子,請他休息。

     剛坐定下來,隻聽門外有人問道:“李中堂的請安折子遞了沒有?” 一聽是醇王的聲音,李鴻章急忙起身往外迎。

    蘇拉掀開門簾,遇個正着,李鴻章便當門請了個安,醇王還以長揖,跨進門來,拉着他的手寒暄。

     “你氣色很好哇!”醇王側着臉端詳,“精神倒象比去年還健旺些。

    ” “托王爺的福!王爺也比去年豐腴得多了。

    ” “唉!”醇王歎口氣,“去年下半年的日子,那是人過的?不死也剝層皮!”他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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