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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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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間,要忘記自己是皇子的身分,見了年紀長的,要叫爺爺,輕一點的稱伯伯、叔叔。

    幸而不死,長大成人,要為父母報仇。

    這樣處置完了,方始在煤山一株松樹上,自缢殉國。

    太子跟兩王出宮以後,遭遇不同。

    東翁所說《東華錄》上所記的這件大案,别的都不錯,所錯的一點點是,誤弟為兄,那個‘七十老翁’是行四的永王慈煥,而非‘朱三太子’。

    這個故事要從山東東平州的一個名叫李方遠的談起……。

    ” 大概在康熙二十二年春天,李方遠到一個姓路的朋友家去赴宴,同座有位客人,生得儀表堂堂,吐屬文雅,很令人注目。

    主人介紹此人說:“姓張,号潛齋,是浙江的名士。

    學問淵博,寫作兼優,而且精于音律,下得一手好棋,如今是本地張家的西席。

    ” 張潛齋人很謙虛,一桌的人都應酬到,但對李方遠格外親熱,殷殷接談,頗有一見傾心的模樣。

    李方遠亦覺得此人不俗,是個可交的朋友。

     過了兩天,張潛齋登門拜訪,送了一把他手寫的詩扇,果然寫作兼優。

    就此正式訂交,常有筆墨文字的應酬。

    這樣過了半年有餘,一天張潛齋跟他說:“我要回南邊去一趟,大概兩個月就可以回來,特來辭行,還有一件事奉托。

    家有數口,柴米由東家供給,不過每個月要一千銅錢買菜,不能不乞援于知己。

    ” “那是小事,”李方遠答說:“請放心,我按月緻送到府就是。

    ” 原說兩月即回,結果去了半年猶未歸來。

    李方遠因為會試進京,動身之前關照家人,仍舊按月接濟張家。

    等他春闱及第歸來,張潛齋已經攜眷回南。

    如是不通音問有十年之久。

     康熙三十五年,禦駕親征噶爾丹,李方遠在大軍所經的饒陽當知縣,奉委兼署平山。

    軍需調發,日以繼夜,忙得不可開交,而張潛齋翩然來訪。

    李方遠連跟他叙一叙契闊的工夫都沒有,送了一筆程儀,匆匆作别。

     這一别又是十年。

    在康熙四十五年冬天,李方遠已經辭官回裡,張潛齋又來相訪。

    這次帶來兩個兒子,一個老大,一個老四。

    直道來意,說是江南連年水災,米貴如金,不得已到山東來投奔知交,希望李方遠替他謀一個“館地”。

     所謂“館地”,不是做幕友,便是教書,這都是隔年下“關書”聘定的,年近歲逼,來謀館地,豈非太晚?李方遠想了一下,留他教幾個童蒙的孫子。

    從此,張潛齋成了李家的西席。

     李家的孫子讀《三字經》、《千字文》,所以張潛齋的兒子,亦可代父為師。

    而張潛齋本人,則經常去看他以前的那個姓張的學生,每去總在十天左右。

    一次,李方遠問他,何不在張家多住些日子,張潛齋答說:“師弟之間,拘束很多,不便談笑,不如在府上自由自在。

    ”李方遠聽他這話,越覺親密。

    隻是總覺得張潛齋的行迹不免神秘,而眉宇之間,别有隐憂,幾次想問,苦無機會,也就不去理他了。

     第三年的初夏,午後無事,李方遠與張潛齋正在書房裡對局,棋下到一半,家人慌慌張張地來報:縣官帶了無數的兵,将宅子團團圍住,不知何事? 一聽這話,張潛齋神色大變;李方遠還來不及詢問究竟,官兵差役已一擁而進,拿鐵鍊子一抖,套上脖子,拉了就走。

     被捕的是李方遠及張潛齋父子,一共四個人。

     李方遠茫然不明究竟,亦問不出絲毫真相,隻知事态嚴重。

    因為縣官亦隻是奉命拿人,抓到以後,問都不問,連夜起解,送到省城。

    這就表示,這件案子唯有臬司或者巡撫能問。

     問的果然是山東巡撫叫趙世顯,兩旁陪審的是藩、臬兩司。

    除此以外,再無别人。

    先将李方遠帶到後堂,等差役退去,趙世顯才問:“你是做過饒陽知縣,号叫方遠的李朋來?” “是。

    ” “你既然讀書做官,應該知道法理,為什麼窩藏朱某,圖謀不軌?” 李方遠大駭,“我家隻知道讀書,”他說,“連門外之事都不與聞,那裡窩藏着什麼姓朱的?” “你家的教書先生是什麼人?” “他叫張用觀,号潛齋,南方人。

    二十年前在張家教書認識的。

    前年十二月裡來投我家,教我幾個孫子讀書。

    如此而已!不知道有什麼姓朱的。

    ” “此人在南方姓王,山東姓張。

    你不知道?” “不知道!”李方遠重重地說,“絲毫不知。

    ” 于是帶上張潛齋來,趙世顯問道:“你是什麼人?” “我是先朝的皇四子,名叫慈煥,原封永王。

    事到如今,不能不說實話了。

    ” “你何以會在浙江住家落籍?” “這,說來話長了!” 據朱慈煥自己說,李自成破京之日,思宗先将他交付一個王姓太監,王太監賣主,拿他獻給李自成,李自成交付一個“杜将軍”看管。

    及至吳三桂請清兵,山海關上一片石一仗,李自成潰不成軍,各自逃散,有個“毛将軍”将他帶到河南,棄馬買牛,下鄉種田,有一年多的工夫。

    其時朱慈煥是十三歲。

     盡管淩兆熊與孫一振,稽考史事,互相印證,談得相當起勁,而郭缙生卻不感興趣,他關心的是眼前的案子,“老夫子,”他問,“談了半天與目前這樁疑案有什麼關系呢?” 這一問,将淩兆熊的思緒,亦由一百九十年前拉了回來。

     “是啊!”他說,“老夫子講這兩個故事的意思,莫非是說真慧寺中的那位神秘人物,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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