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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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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目前唯一的入宮之路,盤查甚嚴。

    徐桐是賞了“朝馬”的,通行無阻,轎子橫越禁城,直到甯壽宮前,“遞牌子”要見慈禧太後。

     ※※※ 太後正在召見慶王與榮祿,談的雖是戰局,但由近及遠,北起關外,南到江浙,亦等于綜觀全局。

     近的先談東交民巷使館區,“董福祥要大炮,我看,”慈禧太後說:“似乎不能不給他了!” “不是奴才不給,有一層不能不顧慮。

    ”榮祿是早就防到慈禧太後有此主張,預先想好了一個萬駁不倒的理由:“大炮必得架在正陽門或者崇文門城垛子上,居高臨下,打出去才管用,不過由南往北,大炮不長眼睛,怕打了堂子,怎麼得了?” 一聽這話,慈禧太後悚然而驚。

    “堂子”對漢人而言,是個絕不許闌入的禁地,就是旗人,除非是天潢貴胄,或者在内務府當差而主管祭祀的官員,亦無由得窺其究竟。

    因為如此,便有些離奇的傳說,道是堂子中所祭的是明朝名将鄧子龍。

     明朝萬曆年間,日本豐臣秀吉征朝鮮,明朝因為成祖的生母碽妃是朝鮮人,外家有難,理當援救。

    鄧子龍在萬曆二十六年,以副總兵的官銜,領水師從陳璘東征,與朝鮮統制使李舜臣共當先鋒。

    年逾七十的老将,身先士卒,銳不可當,以緻在釜山以南的海面陣亡。

     其時清太祖已經起兵,據說常微服至遼東觀察形勢,有一次為明朝東征的士兵所擒,解送到鄧子龍那裡,一見投緣,私下放他出境。

    為了報答這番大恩,特為設祭。

    所以京城裡的人,提起堂子,都叫它“鄧将軍廟”。

     又一說鄧子龍為國捐軀,殘而為神,在遼東的皮島上有他的廟。

    有一次太祖出戰不利,危急萬分,迫不得已在鄧子龍廟禱求神佑,結果竟得脫險,因而在遼陽立廟,每年元旦首先祭鄧将軍,如或怠慢誤時,鄧将軍就會在宮中顯靈。

     這此說法,真相如何,已無可究诘,不過,堂子為皇帝家祭之所,祭事之鄭重,過于南郊祭天。

    猶如後妃不入太廟,慈禧太後亦沒有到過堂子,隻是一提起堂子,便有懔懼之感。

    尤其有大征伐必祭堂子,如今在用兵之時,倘或堂子被毀,神失憑依,更何能庇佑三軍? 因此慈禧太後連連搖手:“算了,算了!那可動不得!” “是。

    ”榮祿答說:“堂子就在禦河橋東,靠近翰林院,甘軍燒翰林院,沒有波及堂子,真是祖宗有靈。

    如果落一兩個炮彈在那裡,奴才是管大炮的,可是萬死不足以蔽其辜了。

    ”慈禧太後皺着眉點頭:“我可就不明白了!”她說,“就那麼巴掌大的一塊地方,難道真的攻不下來?” 榮祿不答,隻拿眼睛往旁邊瞄了一下。

    受了暗示的慶王奕劻便即說道:“洋人是‘困獸猶鬥’,甘軍呢,是‘投鼠忌器’,就譬如堂子要保護,打仗就是一個牽制。

    皇太後、皇上聖明,就把使館拿下來,也是勝之不武!各國傳說開去,也不是件有面子的事!” “要怎麼樣才有面子?”慈禧太後忽然激動了:“别說洋人,南邊各省也看不起朝廷。

    不過,也難怪,連京城裡自己的地方都收不回來,怎麼能教人看得起。

    ” “回皇太後的話,南邊各省……。

    ” “你别替他們說話了!”慈禧太後打斷榮祿的話:“你看,三令五申,催各省調兵解饷,有理這個碴兒的沒有?” 于是慈禧太後從鹹豐八年英法聯軍内犯說起,曆數幾次京師有警,隻要一紙诏令,各省督撫或者親自領兵赴援,或者多方籌饷接濟。

    這一次根本之地的危急,過于鹹豐八年,但應诏勤王的,隻有山東巡撫袁世凱所派的一支兵,以及江蘇巡撫鹿傳霖晉京來共患難。

    至于催饷的上谕,視如無物,根本不理。

    撫今追昔,慈禧太後對朝廷威信的失墜,頗有痛心疾首的模樣。

     其實就是袁世凱與鹿傳霖,也還不是尊重朝廷,隻是買榮祿的面子。

    袁世凱領武衛五軍之一,且為榮祿所提拔,當然不能不聽指揮,鹿傳霖與榮祿則别有淵源。

    榮祿的嶽父,已故武英殿大學士靈桂,是鹿傳霖的老師,本為世交,及至榮祿為寶鋆、翁同龢所排擠,外放西安将軍時,鹿傳霖正當陝西巡撫,對侘傺無聊的榮祿,頗為禮遇,因而結成至交。

    這些都是慈禧太後所了解的,一想起來,更覺得榮祿畢竟與他人不同。

    而今如說朝中還有能為督撫忌憚的大臣,怕也就隻有榮祿一個人了。

     就這一念之轉,慈禧太後覺得不宜再對榮祿多加責備,自己将胸中的一團火氣壓一壓,平心靜氣地問道:“李鴻章到底是什麼意思?” 對李鴻章,已經三次電旨催促,迅即來京。

    而李鴻章始終表示,隻身赴難,無裨大局。

    如果要談和,第一、要保護各國公使;第二、要自己剿捕拳匪。

    換句話說,這就是李鴻章進京的條件,做不到這兩點,他是不會離開廣州的。

     如果據實而陳,慈禧太後必以為是李鴻章挾制朝廷,又挑起她剛平息下去的火氣。

    所以榮祿向慶王看了一眼,取得默契以後,方始答說:“用人之際,要請皇太後、皇上格外優容。

    奴才在想,如果調李鴻章回北洋,催他上任,他也就無可推托了。

    ” “莫非,”慈禧太後問說:“他是拿這個來要挾?” “那,他不敢!” 慈禧太後想了一下說:“裕祿也實在太無用!可是,李鴻章是不是肯接北洋,我看,亦在未定之天。

    ” 榮祿與慶王本來都有心病,一個怕他回北洋,一個怕他回總理衙門。

    如果慈禧太後在兩三個月以前說這話,必為榮祿與慶王頌作聖明,但事到如今,巴不得能卸仔肩。

    有李鴻章來,總是一個大幫手,分勞、分憂、分謗,無論如何是于己有利的事。

    所以異口同聲地說:“肯接!” “好吧!你們說的青接北洋,那就讓他回北洋。

    ”慈禧太後說:“當然是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

    那麼,裕祿呢?” “那隻好另外安置了。

    ” “你們去商量。

    ”慈禧太後很深沉地說:“不過,你們可得想一想,朝廷這樣子遷就,如果李鴻章仍舊不肯進京,那一來面子上更難看。

    ” “是!”榮祿答說,“決不能再傷朝廷的面子。

    ” 接下來談壓境的強敵,除了天津以外,關外的形勢亦很險惡,沈陽、遼陽等處教堂被毀,鐵路被拆,而俄國軍隊不斷開到,如果發生沖突,必非其敵。

    因此李鴻章、劉坤一,以及駐俄公使楊儒,都直接打電報給盛京将軍增祺,請他切勿輕舉妄動,免得為俄國資為進兵的口實。

    這些電報,同時亦發到總理衙門,所以慶王對入侵之敵的動靜,大緻了解。

     “各國軍隊,就數俄國派得最多。

    除了關外,在天津的也不少。

    ”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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