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八八章

首頁
     這天晚上,日軍司令山口素臣設宴款待啟秀、徐承煜二人,接到邀請,徐承煜大為興奮,斷定将被釋放,所以日軍司令為他們設宴祝賀。

     啟秀卻不是這麼樂觀,在筵席上一直默然無語。

    酒到一半,山口方令通事說明,中國政府已經決定将他們正法。

    徐承煜頓時顔色大變,極口呼冤,大罵洋人狼心狗肺。

     啟秀卻很鎮靜,還勸徐承煜,應該痛悔前非。

    徐承煜那裡肯聽,整整鬧了一夜,但等天一亮,反而寂然無聲,已是神智昏迷,吓得半死了。

     到得十點鐘,刑部來提人。

    京中大小衙門,盡為聯軍所占,唯一交還的是刑部,因為百姓犯了罪,洋人不便代審,都要移送刑部懲辦。

    因此隻有刑部尚書貴恒、侍郎景沣、胡燏芬最為忙碌,司官星散,提人也隻好景沣帶着差役,親自辦理了。

     兩乘沒頂的小轎,先擡到刑部大堂過堂,做完了照例的驗明正身的手續,原轎擡到菜市口。

    洋人聞風而至,不計其數,有的人還架着照相機,東一蓬火、西一蓬火地燒藥粉照明,将徐承煜的下場,紛紛攝入相機。

     “天道好還!”大家有着相同的感慨,“徐承煜監斬袁昶、許景澄,是何等得意。

    誰想得到,曾幾何時,當時伺候‘二忠’的劊子手會來伺候他?” ※※※ 和議終于可望達成了。

    最主要的一條,賠償兵費的數額及年限,取得了協議,賠款四億五千萬兩,以金價計算,四十年清償,未償之款另加年息四厘。

    預計要到“光緒六十六年”方能償清。

     這筆空前龐大的賠款中,俄國獨得一億三千多萬,占總額的百分之二十九。

    照威德自己的計算,俄國戰事上的損失,總共不過一億七千萬盧布,所得賠償,折合盧布達一億八千四百萬之巨,收支相抵,淨賺一千四百萬盧布,而劫掠所得,則更無法計算。

    因此,拉姆斯道夫在他國内洋洋得意地說: “我國這一次進兵東三省,是有史以來最夠本的戰争。

    ” 于是四月二十一下诏,和局已定,擇于七月十九回銮。

    預定出潼關,經函谷,到開封,由彭德、磁州到保定,坐火車回京。

     其時吳永亦正回西安,他是上年秋天,由于岑春煊的排擠,軍機處的不滿,被派了個赴兩湖催饷的差使,在武昌過的年,而且又續了弦。

    三月裡結束公事,料理西上之時,在荊門接到一個電報,催回行在。

     一到照例宮門請安。

    第二天頭一起就召見,行禮既罷,慈禧太後仿佛如見遠歸的子侄一般,滿面春風地問起旅途中的一切。

    然後說道:“如今和局定了,回銮的日子也有了,我想還是要你沿路照料,所以打電報把你催回來。

    ” “是!臣亦應該回行在來複命了。

    ” “我前些日子才知道,原來岑春煊跟你不對,他們把你擠出去的。

    ”慈禧太後停了一下又說:“你出去走一趟也好。

    如果你們兩個混在一起,不定鬧出什麼花樣來!” “臣并不敢跟他鬧意見,隻是岑春煊過于任性,實在叫人下不去。

    ” “我知道,我知道。

    ”慈禧太後連連點頭,“岑春煊脾氣暴躁,我知道的。

    ” 看樣子一時還談不完,而吳永吃過一次虧,已有戒心,奏對時間太久,遭軍機大臣的怪,所以抓住這個空隙,跪安而退。

     回到寓所不久,慈禧太後派了太監來,頒賜親筆書畫折扇一柄,銀子三千兩,袍褂衣料十二件,準吳永到内庫中,親自去挑選。

    接着,軍機處派人來通知“奉懿旨,吳永着仍伺候宮門差使。

    ” 此時,湖廣總督張之洞,湖南巡撫俞廉之,在奏複吳永催饷辦理情形的折子中,都有附片密保,吳永才堪大用。

    因此,兩宮定期正式召見。

    一起三個人,除了吳永以外,另外兩個是孫寶琦與徐世昌,出于慶王及袁世凱的密保。

     吳永不知見過兩宮多少回,但這一次儀注不同,高坐在禦案後面,手中執着寫明召見人員履曆的“綠頭簽”的慈禧太後,俯視一本正經,行禮報名的吳永,自覺滑稽,忍俊不禁,幾乎笑出聲來。

     等退了朝,慈禧太後忍不住向李蓮英笑道:“吳永今天也上了場,正式行起大禮來,真象唱戲似的!” 這話與“奉旨以道員記名簡放”的喜信,同時傳入吳永耳中。

    感激之餘,頗思報答,因而想起張之洞的一段話。

     張之洞是這樣說的:“這一次的禍端,起于大阿哥,釀成如此的大變,而此人還留在深宮,備位儲貳,何以平天下之心?況且禍根不除,宵小生心,又會釀成意外事故。

    他一天在宮中,則中外耳目,都不安,于将來和議,會增加無數障礙。

    因此,如今之計,亟宜發遣出宮。

    如果等洋人指明要求,更失國體,何不及早自動為之。

    老兄回到行在,最好先把這番意思,密奏皇太後,不妨道明,是張之洞的主張。

    隻看老兄有沒有這個膽量?” 吳永膽量是有,但有當初奏保岑春煊而招緻軍機不滿一事的前車之鑒,決定先問一問榮祿的意向。

     于是找個能單獨相處的機會,吳永将張之洞的話,細細說了一遍,并又問道:“這件事我不能冒昧,能不能跟皇太後說,請中堂的示。

    ” 榮祿一面坐着用橡皮管子抽鴉片,一面瞑目沉思,直到抽完三筒“長、黃、松”的煙泡,時隔十餘分鐘之久,方始張目開口。

     “也可以說得!”榮祿慢慢點着頭,一臉籌思已熟的神情,“以你的地位、分際,倒是恰好。

    象我們就不便啟齒。

    ” 吳永知道,這倒不是他怕碰釘子,是怕說了不見聽,以後就不便再說了。

    如今照他的看法,自己不但可以說,而且說了會有效,不由得勇氣大增。

     “不過,你措詞要格外慎重,切戒魯莽。

    ” “是!”吳永加了一句:“當然不能當着皇上陳奏。

    ” “那還用說嗎?你好好用點心,奏準了,就是為國立了功,也幫了我們的忙。

    ” 榮
上一頁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