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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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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祿的鼓勵,自比張之洞的激勸更有力量,吳永從此一刻起,便以找尋機會,向慈禧太後進言,列為宮門伺候的第一件大事。

     這天上午是慈禧太後單獨召見,問過一些瑣碎的事務,吳永發覺她神氣閑豫,頗有想聊聊閑天的意向,而左右恰好無人,認為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再不開口,等到何時? 于是他定定神,盡力保持着從容的語氣說:“臣此次從兩湖回來,聽到外面的輿論,似乎對于大阿哥,不免有閑話。

    ” “喔,”慈禧太後略有詫異之色,“外面說點什麼?跟大阿哥有什麼關系?” “大阿哥随侍皇太後左右,當然與朝政毫無關連。

    ”吳永将心口相商,不知琢磨了多少遍的話,慢慢說了出來:“不過大家的看法,以為這一次的事情,總由大阿哥而起,如今仍舊留在宮裡,中外人民,不免胡亂揣測,就是在對外的交涉上,亦怕徒增妨礙。

    如果能夠遣出宮外,則東西各國,必定稱頌聖明,和約就容易就範了。

    臣在湖北的時候,張之洞亦這麼說,命臣奏明皇太後、皇上。

    張之洞又說,此中曲折,必在慈聖洞鑒之中,不必多奏,隻是事事要皇太後親裁,太忙或者容易遺忘。

    隻要一奏明了,皇太後定有下慰臣民、外安列邦的區處。

    ” 後面這段話,措詞極其婉轉,亦很象張之洞的口吻,慈禧太後的臉色變得很嚴肅了!凝思了好一會,放低了聲音說:“這件事,你在什麼人面前都不必提起!到了開封,我自有道理。

    ” “是!”吳永恭恭敬敬地答應,心裡在想,這張“無頭狀子”大概可以告準了。

     辭出宮來,又将奏對的經過回想了一遍,慈禧太後雖有謹守慎密之谕,但對榮祿,應是唯一的例外。

    于是,吳永即刻谒見,要求摒絕從人,将此事的結果,秘密相告。

     “很好!漁川,你這件事辦得很妥當。

    ”榮祿又似自問,又似征詢地說:“該怎麼酬庸呢?” “中堂栽培之日正長,”吳永客氣地答說:“不必忙在一時。

    ” 榮祿不答,想了一會,接着他自己的話說:“現在倒有一個道缺,地方遠一點。

    好在上頭一時也還不肯放你走,路遠路近無所謂,你先占了這個缺,随後再想法子替你調。

    ” 這個缺是廣東的雷瓊道,韓文公流放之鄉,海剛峰出生之地的中國版圖中極南之區。

    不過,補缺的同時,另有一道上谕:“新任廣東雷瓊道吳永,着緩赴新任,監辦回銮前站事宜,并仍照舊承應宮門事務。

    ” 這一下很快地傳了開來,吳永是皇太後面前,第一紅人。

    包括孫寶琦等人在内,紛紛登門道賀,啧啧稱羨,形于詞色。

     而吳永卻是苦在心裡,知道以後做事做人更難了。

     本來由懷來到太原的宮門事務,都由吳永一手承辦。

    所謂“宮門事務”,即是地方官及各省差官,有事向宮門接頭時,由吳永居間聯絡折沖。

    他是地方官,深知個中苦況,所以持平辦事,不讓太監有淩逼勒索的情事。

    “宮門費”不豐不儉,按股勻分,倒也相安無事。

     可是,此番重掌前職,情況完全不同了。

    因為自太原至西安,他的職司改歸岑春煊接替。

    此人善于投機,獵官不擇手段,是肯管李蓮英叫“大叔”的人,當然不會放棄借花獻佛,巴結近侍的機會,所以一反吳永所為。

    凡是各省解饷進貢的差官,岑春煊都出面替太監“講斤頭”,使費不足,多方挑剔,讓人交不了差。

    每到一州縣,第一件事就是談“宮門費”,多則上萬,少亦七八千。

    此外隻要跟宮門打到交道,他一定代為需索。

    這一來,太監們自無不高興,衆口一詞地說: “岑三兒夠交情。

    ” 相形之下,吳永便招恨了,太監幾乎沒有一個不是氣量小的,所以當吳永初回行在,奉懿旨仍舊照料宮門時,便有個李蓮英的親信,專管各省貢品的太監趙小齋,當面向他诘責。

     “我們從前都蒙在鼓裡,被你吳大老爺刻薄死了!還虧得岑三懂交情,肯幫忙,動是千兒八百的,作成我們吃口飽飯。

    橫豎使的人家的錢,百姓頭上搜括,來路容易,也落得大夥兒做個人情,偏是你掂斤播兩的,區區幾兩銀子,還要叫人請安謝賞,這不存心耍我們嗎?” 當時吳永知道此番歸來,召見“過班”,必蒙外放實缺,照料宮門,是個短局,既然太監有此怨言,大可撒手不管。

    可是這一次明文奉了上谕,而且督辦回銮前站事宜,不能不管宮門,也就不能不做惡人。

    而況如今的太監,居安而不思危,已恢複了在京的氣焰,渾非去年流離道路,求一飽而不可得,所望不敢過奢的境況。

    吳永意料到以後的麻煩不但會多亦不會小。

     ※※※ 本來定期回銮的上谕一宣布,人心原已大定,但朝廷内部有異見,各省疆吏亦有難處,因而慈禧太後的心又活動了。

     朝廷中,軍機大臣鹿傳霖首建幸陝之策,至今亦仍不以亟亟乎回銮為然。

    因為他是同情舊黨的,提起剛毅、趙舒翹,言下之意,總覺得他們死得可惜。

     有時酒後大言,鹿傳霖說洋人如不肯就範,不妨再決雌雄。

    他的話誰也不會理他,但側面主張兩宮仍留西安,亦可以看出他始終有“固守關中,俟機東向出擊”那種兩千年前的兵略思想。

     在疆吏,主要的是怕期限太促,誤了差使。

    第一個近在咫尺,接替岑春煊而為陝西巡撫的升允,上折奏報:“天時炎熱,道路泥濘,請展緩行期。

    ” 其次是河南巡撫松壽上奏,說是今年夏天,積雨連旬,黃河大水泛濫,跸路多被沖毀,靈寶、阌鄉一帶為古函谷道,深溝一線之路,山洪暴注,尤為危險,至今泥深數尺,步步阻滞。

    此外鞏縣的行宮,亦由于洛水漫溢,工程有所損失,刻正設法趕修之中。

    同時又說,七月間的“秋老虎”很厲害,聖母高年,不宜跋涉。

    因而建議,将回銮之期改至中秋以後。

     這一次跸路所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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