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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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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命根子,平空被奪,哭得死去活來,從此就有些恍恍惚惚,言語颠倒的樣子了。

     但刺激猶不止此,尤其這一年接二連三地來。

    首先是載濤的“父親”又變過了。

    這奕谟是鹹豐、同治年間被尊稱為“老五太爺”的惠親王綿愉的幼子,嚴正不阿,是親貴中的賢者,卻跟慈禧太後不大合得來。

    當初載濤為子時,看他肥頭大耳,十分高興,但不親自進宮謝恩,卻大宴親朋,就仿佛真的得了老來子一樣。

    慈禧太後知道了,頗為不滿,隻是隐忍未發,以後鬧政變,鬧“拳匪”,沒工夫去擺布他。

    這樣五年工夫過去,載濤已經十六歲,相貌厚重而俊秀,舉止穩健而潇灑,是少年親貴中的美才,奕谟得意非凡。

     那知樂極生悲,壞在他不該發牢騷,而且形諸筆墨,以緻賈禍。

    他畫了一幅怪圖,懸空一隻穿了“花盆底”的腳,再無别的,卻有一首打油詩:“老生避腳實堪哀,竭力經營避腳台;避腳台高三百尺,高三百尺腳仍來!” 這隻腳一望而知是屬于誰的,慈禧太後得知其事,勾起舊恨,勃然大怒,降了一道懿旨,将載濤改嗣為老醇王的胞弟鐘郡王奕詥之後。

    奕谟夫婦所受這一番刺激,猶甚于劉佳氏,竟而雙雙病倒。

    劉佳氏一方面覺得慈禧太後喜怒莫測,十分可怕,一方面又心疼愛子改嗣,日子不見得會比在奕谟膝下來得好,因而又添了幾分病症。

     不久,劉佳氏又受了一個打擊,事起于載漪别有歸宿。

    他本來所得的罪名是“革爵,發往新疆永遠監禁。

    ”這年另有一道懿旨:“仍歸本宗。

    ”亦就是仍舊算淳王奕誴的次子。

    他本來承繼為端郡王奕誌之子,而且襲了爵,如今一歸本宗,變成奕誌無後。

    誰要是再過繼過去、現成有個降封的貝勒在等着他承襲。

    慈禧太後倒是好意,将載沣的胞弟老六載洵,作為奕誌的嗣子,讓他由鎮國公一躍而為貝勒。

    可是劉佳氏又少了個兒子,自然大感刺激。

     此時接到指婚的懿旨,是她一年中所受到的第三次打擊。

    這一次的打擊,又比前兩次來得重,大有“不能做人”之感,所以病也發得格外重了! 這因為載沣原是訂了親的,親家是蒙古人。

    嘉慶年間的三省教案,為僅次于洪楊的一次大規模叛亂,仁宗在宮中求卦,占得“三人同心,乃奏膚功”。

    其後果然,所謂“三人”,是額勒登保、德楞泰、勒保,劉佳氏所定的兒媳,就是德楞泰之後。

     德楞泰本人因功封一等繼勇侯,長孫倭計納襲爵,做過杭州将軍;次孫叫花沙納,官居吏部尚書,倭計納的襲爵的兒子叫希元,做過吉林将軍,死在光緒二十年。

    劉佳氏為載沣所定的親,就是希元的小姐,如今由于慈禧太後指婚瓜爾佳氏,對希元家就必得退婚了! 這件事從人情上講很難,因為希元家的小姐,是劉佳氏自己看中的,而已放了“大定”。

    照滿洲的婚禮,男家主婦到女家相親問名,合意了緻送如意或首飾,名為“放小定”。

    然後擇定吉期,男家聚宗族親友帶領新女婿到女家正式求親,女家亦聚宗族親友接待,彼此謙謝再三,方始定婚,新婿拜女家神位及父母,歡宴而散。

    這樣經過一兩個月,再挑吉日下聘,名為“過禮”,又叫“放大定”,婚姻到此為止,已成定局。

    “放小定”猶可變化,“放大定”則等于已經迎娶,所欠者不過洞房花燭有好合之實而已。

     因此,“放大定”之後,如果新郎不幸而亡,則未過門的新娘子,殉節者有之,守“望門寡”者有之。

    是這樣嚴重的情況,則退婚便如休妻,女家便認為奇恥大辱!尤其是希元家的小姐,守禮謹嚴,剛烈過人,得知退婚的信息,什麼後果都可以發生的。

    那就無怪乎劉佳氏要急得發瘋了。

     這一夜,“北府”燈火通明,親友至多,不過不是賀客,而是劉佳氏特為請來議事的。

    無奈大家畏憚慈禧太後,誰也不敢亂出主意,有的勸她遵旨為妙,有的始終不發一言。

    最後是劉佳氏自己定的主意,進宮面求慈禧太後收回成命。

     慈禧太後隻當她來謝恩,那知劉佳氏一開口便淌眼淚,“奴才的兒媳婦,已給奴才磕過頭,是奴才家的人了!一點過失都沒有,怎麼忍心退婚,”她哭着說:“這一來,教人家孩子怎麼得了?” 慈禧太後臉色鐵青,連連冷笑,向左右的宮眷命婦說道:“你們看看,世上有這種不識好歹的人!”說完站起身來就走。

     于是榮壽公主出面相勸,劉佳氏哭了一陣,噙淚回家,已有個極壞的消息在等她,希元家的小姐,服毒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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