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賓。
”王竹林答:“聖賢的賢,賓客的賓。
”
“竹翁的本業呢?”
“做鹽。
”
“長蘆鹽商闊得很……。
”
“不,不!”王竹林急忙分辯:“現在大不如前了,糊口而已。
”
“不必客氣!”潤昌又問:“平時跟段香岩有沒有往來?”
“認識,沒有往來。
”
“那麼,怎麼說你替他籌了十萬銀子,送慶王作壽禮。
”
“那是那班都老爺,吃飽了飯沒事幹,瞎造謠言。
”王竹林答說:“本局每年的入款不過七千多銀子,勉強夠開銷,那能籌十萬銀子送人。
而況,公費支銷,也不是我一個作得主的。
”
“還有誰?”
“本局的商董一共七個人。
”
“都在這裡沒有?”
“商董開會才來,隻有一位兼協理的甯世福在這裡。
”
“那就請這位甯協理來談談。
”
這甯世福捐的是個候補知府,若論官位,比潤昌還高,不過既然穿了便衣來,便是自居于商人之列。
他的态度很謙恭,而且也會說話,提到十萬銀子,臉上有極詫異的表情。
“十萬銀子?”他說:“不但未見,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
“也許你不知道。
”
“不會的!王總辦遇事都要跟我商量。
再說,十萬銀子,既不是我出,也不是王總辦出,那就一定是商家分攤。
請潤二爺仔細打聽,不難水落石出。
”
“是的,我要仔細打聽。
”
“喏!”甯世福指着外面說:“剛才那位姓鄭的,開着一家銀号,專門兌錢,一天進出七八萬,是個大買賣。
潤二爺不妨先問問他。
”
“好!”潤昌說道:“我先問句話,福翁,你們在局的商董,可能共同具結。
”
“當然!”甯世福問:“這個結怎麼寫法?”
“隻說并無為段某某籌措十萬金之事,就可以了。
”
“那好!我馬上就辦。
”
于是,一面由甯世福去具結,一面由潤昌找了預先安排好的錢商鄭金鼎來問話,答語與王竹林、甯世福所說,大同小異。
“既無其事,可以不可以具結?”潤昌說道:“不是你一個人,天津的大商家共同具個結。
”
“這……。
”鄭金鼎遲疑着,面有難色。
“可以,可以!”王竹林趕緊接上來說:“我是商務局總董,事情又與我直接有關,我來找各大商家具結。
’
要具結方便得很,商務局平時常為各商家有所呈請,或者辦什麼報銷,刻有一大批圖章,蓋上就是。
麻煩的是案内人證,均須進京,聽候面質,其中楊翠喜忽然膽怯,不肯抛頭露面,事情成了僵局。
“不要緊!”世壽向潤昌拍胸擔保,“一定讓兩位交得了差。
”
“這不是我們交得了差交不了差的事,是她自己的禍福所關。
”潤昌又說:“照這樣子,我們另有件事放不下心了。
”
“請教!”
“楊翠喜這樣子不聽話,到得醇王跟孫中堂問的時候,她如果不按商量好的說法說,那漏子就大了!”
“不會,不會!她不能跟自己過不去。
總而言之,兩位的差使,打這兒起就算交了!在天津逛逛,樂個一兩天,舒舒服服回京。
”
聽得這麼說,潤昌越發放心。
回到客棧,取出三千兩銀票,交到恩志手裡,自己實收一萬二,還赢得了恩志的連聲道謝,自是躊躇滿志,得意極了!
“找點樂子吧?”他向恩志說。
“都說天津的侯家後,賽似京裡的八大胡同。
”恩志縮着脖子笑道:“咱們瞧瞧去!”
“那得人帶路……。
”
“用不着,用不着!”恩志辦事很老實,唯獨花街柳巷,内行得很,“有人帶,就不好玩兒了,自己摸着去才有趣。
”
潤昌無可無不可地答應了。
走出房門才想起,身上揣着一萬多銀子的銀票去逛窯子,這件事危險得很。
萬一讓剪绺的扒了去,說出來都不會有人相信,若要問到那裡來的這麼一大筆錢?更是無辭以對。
“你等等!”潤昌回到自己屋子裡,打開箱子,将整把銀票塞在箱底,隻帶了百把兩銀子在身上,但自信到侯家後已是闊客了。
安步當車,一路問,一路逛,很容易地找到了侯家後,果然熱鬧非凡,但如說可與八大胡同相提并論,卻又未必。
不過,有一樣花樣是八大胡同所沒有的,有公然聚賭的寶局子。
潤昌一聽“沙啷啷”骰子響,手心就癢了。
“等一等!”他拉住恩志,“等我進去看一看!”
“算了,算了!”恩志的興頭不在此,不肯進去,“已經發了一筆橫财了,不會有第二筆。
走吧!”
“不!”潤昌擡頭一看,對面就是一家妓院,名叫“梨香院”,便即用手一指,“你先去‘開盤子’,我一會就來。
”
恩志無奈,隻好“單嫖”去了。
潤昌精神抖擻地,昂然直入。
初進大廳,黑壓壓的一片人頭,還不了解情形。
稍微站一站,就弄清楚了,是一桌寶,兩桌牌九,他毫不考慮地,往牌九桌邊走去。
推莊的是個大胖子,穿一件油光閃亮的緞子夾襖,胸前拴一根有小手指這麼粗金表鍊,面前銀票、銀元一大堆,隻是在嚷:“快押、快押,别蘑菇!”
見此光景,潤昌且不出手,看了兩把,覺得下門不壞。
此念一動,想到那一萬兩千銀子,頓覺膽粗氣壯,往口袋大把一兜,将銀票都抄在手裡,捏緊了往下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