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匆匆而過的戰馬揮動陌刀。
厚重的陌刀帶着風聲掃過,将馬背上的騎兵一刀削為兩段。
“殺!”程名振聽見自己在聲嘶力竭地叫嚷。
急奔數步,單手拉住無主坐騎的缰繩。
驚慌的戰馬将他帶了個趔趄,騎兵們紛紛凝神觀望。
很快,少年人的身影便出現在馬鞍上。
一手提缰,一手拎着厚重的陌刀,撥轉馬頭,沖着騎兵的中央沖去。
電光石火之間,沒人想到會出現這樣的變數。
特别是指揮這夥騎兵的那名王姓校尉,派出二十名弟兄去誅殺剩餘流寇,他自認為已經給足了敵将面子。
誰料到敵将在最後關頭居然先抛棄了同夥,然後又奪了一匹戰馬,試圖沖上前跟他同歸于盡。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騎兵們一愣神的功夫,程名振已經急沖而至。
他松開缰繩,雙手将陌刀掄得像風車般,将倉促攔過來的兵器一一撞開。
比陌刀短了太多也輕了太多的橫刀被紛紛擊飛,失去了兵器的騎手滿臉難以置信。
有人分明感覺到自己的兵器與少年人的身體發生了接觸,有人分明看到了血迹在半空飛舞。
但那名咆哮着的少年如同一頭發了瘋的老虎,片刻也不停留,偌大的陌刀冷森森閃着寒光,直奔王世充校尉的面門。
跟在少年身後,是十九名驚慌失措的袍澤,他們剛剛殺光了少年人的同夥,他們沒想到陣前的變化,也無法追上少年人的馬蹄。
眼看着山賊大王情急拼命,王世充隻好硬着頭皮迎了上去。
今晚欺敵人是流寇,他根本沒有帶長兵器。
手中的橫刀追殺步卒尚可,與陌刀對擊,明顯差了些分量。
可現在他已經沒有選擇了,瘋子般的敵将越沖越近。
如果他讓開,看在其兄長送的那幾筆錢的份上,陳棱老将軍未必拿他的腦袋正軍法。
但此後這支江淮勁卒中,将永無他王世充的立足之地!
“當!”刺耳的金鐵交鳴聲掃清了王世充心中的所有雜念。
他看到自己手中的橫刀像玩具般斷成了兩截,看到渾身是血的瘋子少年在馬背上狂笑着擰身。
“啊!”他發出一聲慘叫,雙腳用力踩了下馬镫,翻身側滾。
大腿邊緣緊跟着傳來一股熱辣辣的感覺,數片染血的皮甲紛紛飛向半空。
“救王校尉!”“救王校尉!”騎兵們大聲叫喊,顧不上再劫殺程名振,團團圍住王世充落地之處。
身上不知道被割了多少刀的程名振殺開一條血路,沖出人群。
望着周圍紛亂的火光,他呲了呲牙,調轉馬頭,又向騎兵們沖去。
那不是父親的大隋府兵。
不是!那不是大隋官軍,不是前來援救館陶的袍澤兄弟。
那是一夥惡棍、混蛋、害群之馬。
他要把這些人全部殺掉,全部砍死。
陌刀撞上一個人,程名振雙手用力,将半截屍體甩上半空。
冷森森的刀面潑開一道血瀑,他砍中了第二個,将對方連人帶兵器一道砍成了兩段。
緊跟着是第三個,對方是一名面目秀氣的年青人,吓得已經不知道抵抗。
程名振一刀拍過去,将此人的腦袋拍成了血葫蘆。
第四個對手給他的大腿來了一記,第五個對手砍中了他的胳膊,這兩個家夥随即被他用陌刀推下了戰馬,是死是活無人知道。
耳邊馬蹄聲如雷,刀光閃成一片,程名振狂笑着揮刀,刀刀進攻,決不防守。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被當做一個賊殺死。
他很不甘心,但無法抗拒命運!
眼前景物突然一空,再沒人擋住他的去路。
程名振狂笑着撥馬,看見騎兵們簇擁着那個碧眼校尉,驚慌失措地向遠處四散逃去。
在他們身側,幾百匹戰馬殺了過來,馬背上的山賊一個個長得像兇神惡煞。
再遠處,更多的流寇徒步跟在戰馬後,宛若洪流。
“笨蛋!愣着幹什麼?還不快走!”帶隊救了他的女人厲聲呵斥。
兩天來,程名振已經被這個女人呵斥了無數回,唯獨本次,呵斥聲聽起來如此地悅耳!
隻可惜,給他笑臉的僅僅是杜鵑和郝老刀兩個人。
張金稱、楊公卿、王當仁等頭領都在這隊人馬裡,發現大夥順路救下的“好漢”居然是程名振,衆寨主們的臉色立刻變得千奇百怪。
“殺了他!”楊公卿大聲命令。
雙腿一夾馬肚帶,直接撲向程名振。
他的幾名親信立刻舉起兵器,分散着包抄而至。
剛才程名振與官兵“窩裡鬥”情形他們都看到了,衆人自問單挑未必是少年人的對手。
但此刻大夥人多,一通亂刀砍下去,總能分了他的屍。
這個以多欺少的戰術沒得到施展機會。
幾乎在楊公卿策動戰馬的同時,杜鵑将弓箭搭在了弦上。
“哪個敢動他一根寒毛?别怪老娘的箭不張眼睛!”她滿嘴粗話,眼睛豎得像護着窩的母狼。
冷冰冰的箭尖卻穩穩地鎖定了楊公卿的喉嚨,一刻不離。
在如此近的距離上,楊當家可不敢賭玉面羅刹的話是不是威脅。
悻悻地帶住坐騎,兩眼直冒綠火,“他手裡拿的是你爹的陌刀。
你爹肯定被這小子給害死了,你這丫頭不給你爹報仇,卻護着這小白臉。
當心晴天打雷!”
他的話引發了一陣騷動,很多騎在馬上的喽啰立刻冷眼掃了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幾個先前躺在血泊中裝死,然後爬起來向大夥靠攏的喽啰走到了隊伍附近,聽見楊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