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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此人三年來連續報捷六百餘次,赫赫戰績無人能比。
如今,連這個百戰百勝的名将都被張金稱麾下一個小頭目給掀翻了,其他各郡的郡丞、兵曹們更是馬尾巴穿豆腐,根本提都不用提。
眼下河北大地上,能令流寇們聞風喪膽的,除了段達等人根本調遣不動,也根本惹不起的虎贲大将軍羅藝外,隻剩下太仆卿楊義臣一個。
偏偏楊義臣被皇帝陛下調到北平護駕,等他回到清河,恐怕巨鹿澤周圍幾個郡縣早已經落入張金稱之手,局面更是不可收拾!
議論來議論去,被楊廣委以留守東都重任的群臣們竟推不出任何堪當大任的人選來。
也不怪段達等人無能,第一次遼東戰敗,三十萬府兵精銳連同一大批百戰名将埋骨他鄉。
活着回來的,要麼是根本不堪重用,被當時的統帥宇文述留在後路上負責保護糧道的,要麼是樹大根深,段達等人根本指揮不動的。
如今不禁河北一地缺乏得力武将駐守,關隴、河西、巴蜀、江淮,甚至京畿重地與河南,哪處不是将才捉襟見肘?若不是麾下實在無人可用,朝廷也不至于把楊廣最不喜歡的李淵重新拎出來,命其坐鎮關隴了。
“事急從權,諸公何不從張須陀老将軍麾下暫調一二悍将?”兩朝元老蘇威不忍時局繼續糜爛下去,明知道自己開口可能引發他人的不快,還是小聲建議道。
齊郡郡丞張須陀素有威名,麾下的李仲堅、秦叔寶、羅士信、獨孤林四人也是數得着的好漢。
張須陀憑着麾下的四員悍将和齊郡郡守的裴操之的支持,近一年來頻頻主動出擊,先後斬殺了流賊首領裴長才,郭方預等人,打得悍匪王薄、郝孝德、孫宣雅等慣匪紛紛北渡黃河,輕易不敢再言南下。
而李仲堅和秦叔寶二将的領兵能力絲毫不下于張須陀本人,如果将他們之中任何一人調到河北委以剿匪重任,恐怕用不了太長時間,河北諸賊便隻有跳進黃河這一條退路可走了!
主意是個好主意,但從不該說的人嘴裡說出來,卻隻能起到相反的效果。
民部尚書樊子蓋一直就看着蘇威不順眼,怎肯給他露臉機會?待得對方話音剛落,立刻皺着眉頭反駁道:“老納言真會說笑話,那李仲堅豈是說調就能調的?陛下親口命其去協助張須陀老将軍,如今陛下不在,我等卻将李仲堅又派往河北,此舉将置陛下威嚴于何地?”
對于二人都提到的李仲堅,段達也不太感興趣。
雖然參照以往的戰績,李仲堅非常善于領兵打仗。
但此人做事莽撞,目無上司的惡名也是遠近皆聞。
況且這個家夥還得罪過大隋第一權臣宇文述,如果将其調到河北去,一旦讓他得到了立的機會,自己不是也等于跟宇文家作對麼?
跟宇文家作對的下場,段達心裡比誰都清楚。
輕者丢官罷職,重者抄家滅族。
那李仲堅又不是他段達的弟子門生,也不是他的什麼親朋故舊,為了他得罪一個難惹的宇文家,實在不值。
至于張須陀的得意門生秦叔寶,更是不堪大用的主兒。
此人在官場摸爬滾打了二十餘年,勉強才混上了個郡兵都尉。
若真的有傳說中那麼大的本事,應該早就脫穎而出了,還會一直在毫無前途的地方軍隊裡邊打轉兒?
想到這兒,東都留守段達輕撚胡須,笑着回應,“這個?兩位大人不必争執。
陛下的決定,豈是我等為人臣者可置喙?我等不妨再仔細斟酌斟酌還有沒有更好的人選?想我大隋人才濟濟,總不至于連對付個把土匪,都得東拆西借的到郡兵中調派将領!”
注1:印子錢,舊時民間對高利貸的稱呼。
一些無良大戶趁人之危放貸,年息往往是本金的數倍,甚至十幾倍。
經過十餘年的優勝劣汰,大隋官場上的笨蛋早就被淘汰光了。
此刻随同段達留守東都者,竟是一個賽一個聰明。
聽到樊子蓋和段達兩位大人張口皇家威嚴,閉口郡兵與府兵之分,立即明白了兩位大人的意思。
大夥順着這個口風引申開去,旁證博論,很快就令老納言蘇威陷入了孤掌難鳴的困境。
“事态緊急,我等理當以……”兩朝元老蘇威申辯了幾句,卻發覺根本沒人有興趣聽自己說些什麼,歎了口氣,将後半句話咽回了肚子内。
這就是他為之操勞的半生的大隋朝,一個曾經輝煌一時,讓每位臣民都以之為榮,然後又如昙花般迅速凋零,任何人都無力回天的大隋朝。
也罷,且随它去!苦笑着,蘇威閉上了眼睛。
眼不見心不煩,反正自己已經足夠老了,未必能活到大廈傾覆的那一天。
又一次在人前掃了蘇威顔面,民部尚書樊子蓋心中好生得意。
可這份得意也沒能持續多久,很快,他便懊惱的發現,若是依照自己和段達兩個提出的選将标準,可堪派往河北擔當征剿流寇重任的武将,幾乎犁地三尺也翻不出來!
既要善于領兵打仗,又要沒得罪過任何權臣之家,還要出身于府兵,以免給地方系文武官員出風頭的機會!這樣的完人到哪裡才能找得見?衆留守官員們面面相觑,再也沒心思表邀寵,悻然閉上了嘴巴。
東都留守段達見衆同僚都裝聾作啞,心中着惱,一拍桌案,大聲斥責道:“陛下将留守重任交托予我等,難道我等就這樣回報于陛下麼?若是今日選不出個合适将領來,老夫将親自領兵出征,斷不敢辜負陛下的重托!”
見自己的頂頭上司發飙,衆官員更是亂了陣腳。
紛紛學起老納言蘇威的模樣,眼觀鼻,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