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心,任外邊風雷滾滾,我自巍然不動。
大隋官場上的傳統,曆來是多做多惹禍,少做少惹禍,不做不惹禍。
衆人不約而同地裝起了啞巴,段達再專橫,也無挑出他們的毛病來。
直氣得将桌案拍了又拍,若不是留守府的家具足夠結實,早就被他拍成碎木渣了。
這通火發得也不是完全沒有效果,正當段達和樊子蓋兩個越來越失望,就要準備結束議事的時候,在最靠近門口的位置,突然響起了一個結結巴巴的聲音,“禀,禀段,段公。
屬,屬下倒,倒是想起一個人選來!”
聞聽此言,段達喜出望外,立刻收起了怒火,笑着向說話人點頭,“盡管直說,哪怕所薦人選不妥當,老夫也不怪你!”
“是,是,屬,屬下知,知無,無不言!以屬,屬下之,之淺見,在,就在東都洛陽,就,就有一,一個……”進谏者受寵若驚,話說得愈發費力。
偏偏又喜歡咬文嚼字,結結巴巴說了好半天,把大夥憋得脖子都粗了一整圈,依舊沒将話題繞到正地方。
“行本啊,不要着急,你先說此人的名字!”終于看清了進谏者的面孔,段達後悔得直想抽自己嘴巴。
如果不是急得失去了方寸,他甯願出門被鳥糞淋頭,也不願意聽說話人啰嗦。
此刻,衆官員們也都看清了說話的人,嘴角撇了撇,臉上都寫滿不屑。
衆所周知,正在給段達提建議的獻寶學士張行本是個什麼劣貨。
此人根本沒讀過幾天書,也不是什麼世家子弟,去年依靠向朝廷獻祥瑞才勉強混到了個五品小官。
拜入禦史大夫裴蘊門下後,此人終日巴結上司,貶低同僚,為人做事都非常令大夥不齒。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沒什麼底限的家夥,在楊廣面前卻非常吃得開。
别人送不到宮中的奏折,他輕易便能送到皇帝手上。
别人的奏折輕易得不到皇帝陛下的批複,他的奏折卻隔三差五被太監們親手捧出來,上面寫滿了禦筆朱批。
甚至連奏折上的錯别字,都被皇帝陛下耐心地逐一指出更正,從不追究他行文疏忽,君前失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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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宮中秉筆太監文一刀透漏,皇帝陛下之所以如此看重張行本,就是因為他說話不利落。
打小就才智過人的皇帝陛下固執地認為,說話結巴者必然胸懷坦蕩,不會像口齒伶俐者那樣容易向他說謊。
“屬,屬下推,推薦宇文,宇文士及将,将軍領兵出,出征!”才不管别人怎樣蔑視自己,張行本憋足了氣,終于從嘴裡崩出了一個完整的人名。
“胡鬧!簡直是信口胡言!”沒等段達表态,樊子蓋又站了起來,指着張行本的鼻子斥責,“此刻許公與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兩位将軍都在正在陛下跟前聽命,我等又将宇文士及将軍派到河北去,萬一宇文士及将軍被流賊所傷,我等該如何向許公交代?”
“屬,屬,屬,屬下……”張行本被罵得倒退了幾步,上下嘴唇不住地哆嗦,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解釋。
在他看來,許國公宇文述的二兒子宇文士及素有智将之名,沒得罪過任何權臣(應該說沒人敢得罪宇文家),其所統領的雄武營,在第二次東征立後,也已經完全被納入了府兵序列。
可以說,此子完全符合段達和樊子蓋兩人先前暗示的三個條件,卻不知道哪一點觸及了樊子蓋的忌諱,讓他擺出了這副和人拼命的架勢?
“景公,景公!他的确考慮不周,你又何必對後學末進過于苛責!”好在段達說話算數,趕在張行本被吓死前,搶着将樊子蓋的火頭給攔了下來。
“他簡直是成心給大夥添亂!”濟景公樊子蓋不依不饒地瞪了張行本一眼,将頭側轉向段達,“宇文家一門都是國之幹城,若是用來剿匪,豈不是牛刀殺雞?老夫甯可親自披甲上陣,也不敢輕勞宇文士及将軍大駕!”
他不用将話說得太明白,段達也清楚其中所包含的意思。
驸馬都尉宇文士及數月前在遼東感染風寒,被皇帝陛下親派馬車送回東都修養。
此刻他的身體早已痊愈,随時都可以上陣殺敵。
而作為一個頗負盛名的智将,宇文士及也的确是統領剿匪兵馬的最佳人選。
可以說,從為國家選賢的角度上,張行本的建議沒有任何過錯。
但張行本千不該,萬不該,最不該的就是沒考慮朝中各派系的實力平衡。
宇文述父子長期掌管軍權,已經令這種平衡關系岌岌可危。
眼下其他各大家族為了自保,都在暗中抵制宇文家實力的進一步擴張。
如果此刻再放宇文士及出去執掌一地軍權,今後樊子蓋、裴矩、虞世基等人于朝堂上說話,更是要處處仰宇文家鼻息了。
擺手令張行本歸列,然後又好言勸住了樊子蓋,段達終于和了一場堪稱完美的稀泥。
可到底派誰去剿匪?大夥卻依然沒議出個頭緒來。
正當他感到精疲力竭的時候,留守衆官員的隊伍末尾又響起一聲嘀咕,“馮,馮将軍亦,亦可!”
你還沒完了你!聽出說話者又是張行本,段達肚子裡的火騰地一下就冒起三丈高。
就在瞪起眼睛看向隊末,準備出言斥責的當口兒,耳畔卻又傳來了樊子蓋的聲音。
“嗯,右侯衛将軍馮孝慈從海上歸來好幾個月了,也應該休息得差不多了!”這回,樊子蓋沒有接茬找張行本的麻煩,而是出言對他的提議表示贊同。
“馮将軍乃軍中宿将,我等派他去對付幾夥蟊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