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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秋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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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猩紅色的戰旗,土黃色的号铠。

    前方的隊伍是那樣的熟悉。

    在童年時的很長一段時間裡,程名振曾經夢想着成為身穿黃色号铠中的一員。

    在同一面戰旗下,刀劈突厥,馬踏南陳,為背後的大隋立下赫赫戰功,像懸雲台,名留青史。

     可以說,他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天,自己帶領着另外一支隊伍,向父輩們以之為榮的大隋戰旗發起決死沖擊。

    但現實就是這樣荒唐,為了生存,為了更好的活下去,他不得不想盡一切辦法,用盡一切手段葬送父輩們的血染榮耀,不惜任何代價。

     就在他一閉眼睛的刹那,敵我雙方已經有近千人倒在了血泊中。

    大隋府兵器械精良,訓練有素,弓箭手射出的破甲錐幾乎都集中在某個固定區域。

    張家軍的大部分喽啰還穿着單衣,三棱形的箭簇非常輕易地邊撕開了他們的衣服、皮膚、肌肉、入體長達半尺。

    中箭者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就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旋轉着倒了下去。

     相比之下,喽啰兵們的戰績乏善可陳。

    除了少數持着繳獲來的角弓的精銳,其餘弓箭手射出的羽箭盡管占據了地形和風向的雙重優勢,也散亂不堪。

    大部分被官軍中的樸刀手用盾牌格落,小部分僥幸命中目标,卻僅僅是在皮甲上鑽了個洞,連重傷都沒能造成! 一輪羽箭射罷,喽啰們的士氣迅速下降。

    鋒矢陣的前三分之一還在高速前沖,後三分之一卻有很多人在袍澤的屍體前放慢了腳步。

    “他***,沖上去。

    膽小者後者死!”陣尾督戰的三當家杜疤瘌立刻翻臉,掄起刀背一通亂抽。

    後排喽啰背上吃痛,隻得硬着頭皮繼續上前玩命。

    中間位置的袍澤被他們推動,整個陣型順着地形的坡度隆隆前行。

    官軍的第二波羽箭卻又像冰雹般砸了下來,砸在鋒矢陣的中央,将其切成若即若離的兩段。

     背後的慘叫聲此起彼伏,程名振卻充耳未聞。

    他甚至沒有整頓隊形,鼓舞士氣的打算,隻是裹在鋒矢陣中央靠前部分,一味地加快速度。

    護在他周圍的親兵個個身經百戰。

    發現主将舍生忘死,也都豁了出去,揮舞着長柄陌刀,狼一樣慘叫,“嗷嗷,嗷嗷,嗷嗷———” “啊&hellip.啊&hellip啊啊……”幾名身受重傷的喽啰自知性命難保,舉起血淋淋的手掌,厲聲相和。

    凄慘的叫聲讓所有弟兄心中一凜,同時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悲憤。

    “啊&hellip.啊&hellip啊啊……”沖在最前方的所有喽啰都叫了起來,聲聲透着絕望。

    很快,這絕望的叫聲感染了沖鋒中的每一個人,他們亦舉起簡陋的兵器,大聲回應。

     “啊&hellip.啊&hellip啊啊……”沒享受過幾天好日子,活着又有什麼可留戀!倘若戰敗,大夥的腦袋少不了要被挂在城頭上,還不如奮力一搏。

     “啊&hellip.啊&hellip啊啊……”既然不讓老子活,老子也不讓你們活得舒坦。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再過二十年,天地間還會出現一條好漢。

     人的情緒就是這樣,很容易受到環境的感染。

    當整個軍陣的核心都抱上必死之志的時候,其餘弟兄也迅速忘記了恐懼。

    羽箭的封鎖還在繼續,死亡就在身邊。

    昔日的袍澤一個接一個倒下,跑動中的人卻瘋了一般,根本不想做任何停頓。

     沖上去,沖上去,臨死拉一個墊背的。

     沖上去,沖上去,新郎官程九爺都沖到最前方了。

    誰的命比他還金貴。

     古語雲,臨陣不過三矢。

    指的就是在一百步左右的羽箭有殺傷力射程到兩軍相接這段距離上,防守的一方的射擊頻率。

    除了極少數天才的射手和武藝精熟的大将外,一石半的角弓,能直接置敵人死地的射程最遠不會超過一百二十步。

    而一百二十步的距離,高速沖擊的戰馬隻需彈六到七下手指的功夫,人的跑動速度稍慢,十五個彈指,也可以完成兩軍相接。

     第三波羽箭落下,又放倒了五百多名綠林好漢。

    第四波羽箭因為雙方距離過近,已經隻能采取平射,大部分被排在鋒矢陣最前方的喽啰們用盾牌隔開,少數落入陣中,殺傷力驟減。

    沒等府兵們将第五支弓箭搭在弦上,鋒矢陣最前方的樸刀手突然将木盾當做暗器向前甩去。

    厚重的木盾在半空中打着旋,挂着風,直接切在了前排府兵的臉上。

     沒料到喽啰們居然用如此方式發起打擊,站在最前排的府兵登時被砸得暈頭轉向。

    與此同時,程名振的第一道将令終于在人群中央響了起來,隐隐帶着股血腥。

    “舉刀,挺矛!幹翻他們!”,他大聲呼喝,丢下插着三支雕翎的木盾,将先前單手提着的長槊穩穩地端平。

     棄掉盾牌的樸刀手立刻舉起鋼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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