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道偷襲了糧草那次之外,以往他無論跟哪路流寇短兵相接,敵人基本都無力與官軍發起對攻。
即便其中偶爾有那麼一兩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夥,其攻勢往往也隻能持續半刻鐘左右。
“一鼓作氣。
再而衰,三而竭!”這句名言放在流寇們身上再适合不過。
隻要官軍能頂住前半刻鐘,接下來,流寇們自己的就會喪失堅持下去的耐心。
他們毫無章法,毫無節奏,甚至自己将自己的隊伍沖亂。
屆時隻要官軍把握住攻守之間的轉折點,便能輕松收獲累累“碩果”。
而眼下正在與官軍對攻的這支土匪,肯定不适用以往的任何經驗。
雖然他們的隊形依舊略顯淩亂,但攻勢卻是呈現明顯的疊浪型,一浪借着一浪,不将前方的阻擋砸成碎片誓不罷休。
在波峰浪頂,有面猩紅色鑲着綠邊的戰旗特别顯眼。
所有的攻勢幾乎都是從那面戰旗下發起,所有的喽啰也在努力地向那面戰旗靠近。
從兵家角度來說,那面戰旗既是陣鋒,又起到了陣眼的作用。
隻要它一刻不倒,流寇們的攻擊便決不停頓!
再令其肆無忌憚地嚣張下去,不待兩翼的官軍将土匪的鋒矢陣型從當中切斷,與土匪正對的前軍就要生生被這支人體組成的鋒矢給戳穿了。
那樣,今天的輸赢還真是難料。
說時遲,那時快,憑借多年的征戰經驗,馮孝慈迅速做出決斷,“劉都尉,你帶人去拔了那杆戰旗,将敵軍攻勢擋住。
趙将軍,你統領後軍向前壓,頂在前軍身後。
敢越過你的戰旗者,無論敵我,殺無赦!”
“諾!”輕車都尉劉克己和鷹揚郎将趙亦達兩個早就被土匪的嚣張模樣氣紅了眼睛,答應一聲,各自帶着部屬逆勢而上。
被土匪堵着打了小半個時辰,這麼窩囊的仗二人還沒經曆過。
右武侯再不濟,也是大隋最早建立的十二支府兵之一。
如果收拾一波烏合之衆都這麼費勁,大夥死後哪有什麼臉面去見曾經橫掃江南的軍中前輩?
兩支生力軍的投入迅速改變了局部戰場雙方的實力對比。
很多擋在流寇沖鋒路線上的官軍已經準備轉身退避,被身後湧上前的袍澤一裹,又不由自主地跟着人流向前跑去。
很多一直存着觀望心态的士卒被角聲一激,渾身的血脈也瞬間被燒得滾燙,舉起砍酸了的手臂,跟在劉克己的戰旗下大聲呼号,“殺——”
“殺,右武侯,永不後退!”劉克己的親兵齊聲呐喊,砍翻湧到自己面前的喽啰,砍翻擋路的膽小鬼,踏着血泊大步向前。
“殺,右武侯的弟兄,跟上!”臨近的士卒厲聲疾呼。
榮譽、尊嚴,這一刻在他們心裡又戰勝了對死亡的恐懼,踩過敵人或者袍澤的屍體,他們跟在劉克己身後,不離不棄。
鋒矢型的戰陣頓時崩裂了一個角,官軍順着這條血淋淋的裂縫不斷深入,很快便靠近了程名振的戰旗。
此刻的程名振正處于瘋狂狀态,心裡面根本沒有任何恐懼。
他覺得自己就像傳說中的蚩尤,渾身生就鋼筋鐵骨,刀槍不入。
隻會砍死對手,永不可能受傷。
而身前的敵人動作緩慢,步履蹒跚,從頭到腳全是破綻。
他隻要将長槊刺出去,便可以輕輕松松地放倒敵人。
無論其穿着普通士卒的号坎,還是都尉、将軍的鐵甲。
全都是蠢豬笨蛋,全都不堪一擊。
“來,去死!”
“來,爺爺在這呢,有本事來單挑!”
一邊挺槊擊刺,他一邊罵罵咧咧。
“不讓老子活,老子也不讓你們活!”
“來,有本事殺我,老子就是程名振!”
府兵們幾曾被人如此侮辱過,但凡有些血性的,都舍命迎上。
程名振身邊的親衛們也跟主将一樣瘋狂,看到有人靠近,立刻挺槍攢刺。
他們彼此之間配合得非常默契,攻防轉換如行雲流水。
這都是日常被嚴格訓練的結果。
放眼整個張家軍,能被程名振選為親兵,手把手**者也不足百人。
這區區百人,幾乎凝聚了整個澤地的精華。
譬如好鋼,曆經打磨,正堪為刃。
一名陌刀手怒吼着向程名振沖來,剛剛将沉重的陌刀舉起,小腿處卻被喽啰兵用白蠟杆子給絆了一下,踉踉跄跄,失去重心。
親兵隊正李九成順勢用長槍在陌刀手後一捅,恰恰捅破被甲,将其送到了另一名親兵楊大膽眼前。
楊大膽掄起橫刀,快速下剁。
“撲哧”一聲,血光飛濺,一個無頭的屍體軟軟跌倒。
“換長家夥!”李九成大聲向剛剛刺斷了木矛的楊大膽命令。
聽到同伴的提醒,楊大膽丢棄橫刀,單腿在敵兵“送”來的陌刀上一挑,将刀杆挑到齊腰高度,伸手握緊。
雙臂猛一用力,随着“嘿”的一聲怒吼,五尺餘長陌刀掄出一刀青光,由下向上朝沖到自己面前的官兵撩去。
那名官兵正仗着自己的兵器長度欲至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