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擊。
同樣是用嗓子喊出來将令,卻能讓銳士們不折不扣地執行。
“左一旅後退,原地穩住。
右四旅向前,左七旅就地結陣,中五旅退避,右三旅上前補位!”
新一波攻擊依舊如潮水,來得急,去得也急。
潮水退後,右武侯的人數又少了幾十名,剩下隻能盡力向馮孝慈靠攏,靠攏,聚集成黑乎乎的一團。
“左二旅上前補位,右四旅後退,左七旅後退,右三旅原地堅持,中三旅上前補位!”
“左二旅後退……”
“中七旅上前……”
平生作戰,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對敵将的動向了如指掌。
對方把命令傳給了自家弟兄,也一字不落地傳進了他的耳朵。
但馮孝慈的臉色卻越來越疲憊,身體越來越冰冷。
每一輪攻擊發起之前,他都能根據敵将的命令,對自己一方及時做出調整,盡最大努力保全麾下的弟兄。
每一輪防禦,他都組織得非常成功!但每堅持一輪,右武侯就不可遏止的衰弱一輪,如同現在的他!
“什麼東西!”果毅都尉姜廷麟已經被敵軍硬逼到了馮孝慈身邊,兀自不肯服氣。
在他眼裡,此刻敵将采用得還是車輪戰的路數,以衆欺寡。
僅僅是在表面上換了一下,不再用一個方陣,一個方陣的硬沖,而是幾個大大小小的方陣從不同方向上交替攻擊,輪番出馬。
如果是單打獨鬥,任何一個方陣都早已被右武侯廢了,而現在,右武侯卻像一頭陷入了狼群的獅子,嘶吼咆哮,每次都能殺死幾頭距離自己最近的野狼,每次都要被扯下一大塊血淋淋的皮肉。
“是盤龍陣,咱們今天敗在此陣之下,不冤!”輔國将軍吳文忠也被硬擠到了馮孝慈身邊,他的神智已經不太清醒了,說出來的話宛若夢呓。
果毅都尉姜廷麟滿臉錯愕,在敵軍變陣的空隙擡眼看向馮孝慈。
老将軍慘然笑了笑,低聲确認,“不錯,是楚公當年首創的盤龍陣。
想當初,咱大隋兒郎用此陣逼瘋了多少南陳名将。
老夫,老夫……”
“哈哈,哈哈,哈哈”忽然,他不顧一切地仰天大笑。
“哈哈,老夫今天居然會陷入此陣當中,哈哈哈哈,老夫知足,老夫知足了!”
“弟兄們,跟他們拼了!”狂笑聲中,輔國将軍吳文忠舉起鋸齒刀,遙遙指向遠方的戰旗。
讓敵軍轉敗為勝的命令就是從那裡傳出來的。
發出命令的那名敵将居然用一群流寇煉出了楚國公楊素留下來的盤龍陣。
雖然這盤龍陣似是而非,但放眼如今的大隋,那些久經沙場的老将們都未必能掌握此陣的關竅。
他要看看到底是誰在指揮戰鬥,他要死個明明白白。
他要讓敵将看清楚,死在大隋楚公楊素所創的戰陣中的,全是清一色的大隋兒郎。
他要讓楚公楊素的在天之靈看清楚,有人在用他當年所創的戰陣,殺死他麾下的大隋的袍澤!
絕望中組織起來的反撲當然起不到力挽狂瀾的效果,對方隻用了兩次變陣,輔國将軍吳文忠身邊便再沒有站着的袍澤。
他沖得太快,幾乎與大隊人馬完全脫節,如果馮孝慈身邊那僅有的幾百号弟兄也可以被稱作大隊人馬的話。
而果毅都尉姜廷麟又沒能及時填補吳文忠舍命沖出的空缺,接下來的戰局發展便順理成章,輔國将軍吳文忠被一群巨鹿澤銳士包圍,在他身後,數不清的銳士包圍着右武侯的其餘幸存者。
銳士們擡起頭,等待自家主将發出下一步命令,是将輔國将軍吳文忠生擒還是陣斬?這種胸有成竹的态度讓吳文忠愈發瘋狂。
“來啊,殺我!”他大聲發出邀請,跌跌撞撞地沖向正面自己的銳士,鋸齒一樣橫刀舞得毫無章法。
那名銳士不由自主地後退,同時用槊鋒擋住吳文忠的去路。
吳文忠又向前撲了幾步,一把握住鋒利的槊刃,掌心鮮血直流,臉上卻帶着癡迷般的微笑,“來啊,殺我!”他繼續發出邀請,仿佛死亡是一種榮耀。
手中的橫刀一下又一下剁在槊杆之上,試圖将硬木做成的槊杆一劈兩段。
銳士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仿佛看着一個瘋子。
就在這時候,遠處傳來了新的命令,“左一旅向前,右四旅側轉,左七旅斜插,中五旅接替右二旅,攻擊敵軍左翼!不要停滞!”
幾柄橫刀交替着砍了過來,砍在了吳文忠被重甲包裹着的身體上。
所有瘋狂都結束了,他慢慢松開掌中槊刃,慢慢委頓,在屁股與地面接觸的瞬間試圖用橫刀支撐一下,陪伴他征戰多年的橫刀在一聲脆響之後裂為兩段。
“這樣也好!”吳文忠笑了笑,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他看見無數雙穿着粗布戰靴的腳從自己的身邊走過,整齊劃一。
“左一旅後退,原地穩住。
右四旅向前,左七旅就地結陣,中五旅退避,右三旅上前補位!”單調而響亮的命令聲又響了起來。
數以千計的巨鹿澤銳士在程名振的指揮下重複先前做過的隊列配合。
這種隊列配合很枯燥,他們曾經在一起演練過無數次,卻沒想到它居然可以用來殺人。
而被困在戰陣中央的右武侯此刻就像磨盤下的豆粒,無論多麼堅硬,總有變成齑粉的時候。
“左二旅上前補位,右四旅後退,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