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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紫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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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會他一些東西,也能讓自己平時的事務多一個人分擔。

    多一個人跟自己分享練兵和整軍的權力,張金稱那邊也會更放心。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周禮虎屁颠屁颠地跑去向張金稱彙報了。

    沒等程名振根據戰場情況發出新的指令,此人又屁颠屁颠地跑回來,仰着脖子喊道:“九,九哥。

    大當家問你,能不能活捉馮孝慈這老小子。

    他想挖了老家夥的心肝來給王堂主祭靈!” 這是張金稱的示好方式,程名振無法拒絕。

    略作猶豫,沖着身邊的傳令兵們喊道,“中七旅後退,左二旅原地結陣。

    右四旅原地結陣,中三旅向前五步,結陣。

    ” “中七旅後退,左二旅原地結陣。

    右四旅原地結陣,中三旅向前五步,結陣。

    ”傳令兵們扯着嗓子将最新指令喊了出去。

    正在于右武侯交手的銳士們聞令,迅速做出調整。

    幾隊人馬或前或後,圍成了一個六邊形,将渾身是血的馮孝慈和最後的十幾名右武侯将士困在中央。

     “放下兵器,降者免死!”抱着試試看的心态,程名振繼續呐喊。

     “放下兵器,降者免死!”不光是傳令兵,連同戰場核心的銳士們都扯着嗓子大喊起來。

    敵人能在他們的輪番攻擊下支撐這麼久,已經赢得了他們的尊重。

     即便是土匪流寇,也尊重那些有本事、有骨頭的家夥。

    右武侯殘部個個都是好樣的,值得大夥放棄仇恨。

     聽到喊聲,僅存的右武侯殘兵們先是楞了一下,然後回頭看了看自家主将,滿臉茫然。

    厮殺了大半夜,他們早已經精疲力竭。

    作為士卒,他們已經為大隋盡了力,此刻投降也不能算做恥辱。

    況且對手能展開如此威力巨大的戰陣,本身也不能再被看做土匪流寇。

     馮孝慈沒有回應,隻是默默地擦拭自己手中的鐵槊。

    槊杆已經在剛才的激戰中斷了,他握在手裡的隻剩下帶着槊鋒的小半截。

    即便是這僅存的半截上也布滿了傷痕,就像老将軍的身軀,随時都可能支離破碎。

     “放下兵器,降者免死!”“放下兵器,降者免死!”唯恐老将軍拒絕,銳士們扯開嗓子,齊聲重複。

     “放下兵器,我送你等平安回家!”郝老刀擠到銳士們中間,苦口婆心。

     回答他的是一聲冷笑。

    馮孝慈突然扭過頭來,輕蔑地看了他一眼。

    然後緩緩舉起鐵槊,指向程名振。

     “老家夥,你找死啊?”郝老刀又急又氣,紅着臉叫嚣。

    “咱們大當家很欣賞你,不會難為你的!”一片突然而來的寂靜當中,他的承諾顯得分外清晰。

     馮孝慈又看了他一眼,然後緩緩向前移動。

    他沒有招呼任何人與自己同行,隻是低低的發出了一聲吟唱,“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正在茫然不知所措的右武侯殘兵們突然一愣,然後眼神迅速亮了起來,比巨鹿澤群雄打起的火把還亮上十倍。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脩我戈矛…… “與子同仇!”一個高亢的聲音加入,針一樣刺破旁觀者的耳朵。

     渾身是血的馮孝慈、從頭到腳不知道有多少條傷口的姜延麟,還有最後十幾個普普通通,名字永遠不會被人記住也無所謂遺忘的右武侯士卒,互相攙扶着,向巨鹿澤銳士發起了新一輪攻擊。

     他們衰弱得幾乎被輕輕一推就可能倒地,他們卻牢牢地握緊手中的刀。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

    王于興師,脩我矛戟……” “與子偕作!”歌聲一句比一句蒼涼,一句比一句高亢。

     瘋狂的舉止,低沉而洪亮的歌聲幾乎震撼了在場所有的人,包括站在馬鞍上指揮調度全軍的程名振。

    “他們瘋了,他們唱的是什麼啊?喊魂呢啊!”腳下,杜疤瘌楞楞的問,帶着幾分不解和惋惜。

     程名振的身體晃了晃,沒有回答。

    他不知道怎樣解釋才能讓杜疤瘌懂得歌聲中的奧秘。

    此歌出于千餘年前的一曲古風。

    但後來卻被曆代中原漢人王朝當軍歌用。

    所謂袍澤一詞,便出于此。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

    王于興師,脩我甲兵。

    ” “與子偕行!” 巨鹿澤群雄面面相觑,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反擊。

    隻是眼睜睜地看着,馮孝慈等人撞上前,撞上前…… 在程名振幼年時候,幾乎每隔幾天他都會被父親抱到校場上,聽這首他不理解,卻能引起共鳴的戰歌。

     今天,他終于聽懂了這曲古風,卻是站在歌唱者的對面。

     他知道自己毀滅了什麼! 他還知道自己不毀滅對方,自己就得被毀滅。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王于興師,脩我戈矛。

    ” “與子同仇!” 姜延麟倒了下去!餘者繼續前行,義無反顧。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

    王于興師,脩我矛戟。

    ” “與子偕作!” 馮孝慈倒了下去,餘者繼續前行,義無反顧。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

    王于興師,脩我甲兵。

    ” “與子偕行!” 最後一名右武侯士卒在槊鋒中蹒跚,踯躅,仰面而倒。

    歌聲噶然而止,程名振晃了晃,也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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