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天時,隻一味地逞勇鬥狠。
居然帶領匆匆而來的鐵騎在冰面上跟瓦崗軍步卒硬撼。
将士們跑了大半日,早已經成了強弩之末不說;戰馬在黃河冰面根本立不住腳,不用瓦崗軍打,自己就把自己摔了個半殘!”
“這老匹夫!”元寶藏即便不懂軍務,也明白衛文升戰敗的原因了。
氣得以拳捶柱,破口大罵。
“還紫骝駒呢,我看是頭蠢驢還差不多。
騎兵從馬上摔下來,還不是任步兵宰割的主兒。
他奶奶的,蠢驢,蠢驢,簡直是頭無可救藥的蠢驢!”
大堂的立柱受力,天花闆上瑟瑟土落。
老郡守停住拳頭,跟魏征兩個相對苦笑。
“這算什麼世道?會打仗的不給領兵,蠢驢麾下卻兵強馬壯!初戰不利,他肯定就怕了到冰面上作戰。
瓦崗軍隻要不離開冰面,衛文升肯定就不敢再主動發起進攻!”
魏征聳聳肩,苦笑着點頭,“即便是右侯衛的步卒趕至黃河北岸後,衛大将軍也沒敢再向敵軍發一矢。
徐賊茂公見府兵人多,自己一方勢弱。
幹脆沿着河面大搖大擺的撤離,根本不懼怕衛文升尾随追殺!”
“我聽謠言說他們是駕着雲走的?”元寶藏又道。
“是冰車!”魏征解釋。
“小孩子玩的那種冰車,一大塊木闆,下面墊着兩根木條或者鐵條。
用錐子向冰上一撐,跑得像風一樣快。
瓦崗軍靠在運河上劫掠為生,所以知道怎麼對付冰窟窿。
他們的冰車像馬車一樣大小,小的冰窟窿根本陷不住。
即便倒黴遇到大的,也可以當浮木将落水的人托住。
冰車上面還有位置可以豎起圍牆擋箭。
平時放下木闆圍牆,可站三到四人,齊心協力劃動。
戰時将木闆圍牆豎起來,車車相連,便是一個移動堡壘。
衛大紫骝的騎兵在冰上已經滑倒了大半,剩下的一頭撞到城牆上去,躲在城牆内的喽啰用木矛一下一個,生生戳死!”
“蠢,蠢!不可救藥!”元寶藏氣得又開始砸立柱,震下來更多的灰塵。
“什麼東西,有那麼多騎兵,老夫還愁張金稱來打?真是一頭蠢驢,還紫骝呢,驢都比他聰明!”
罵夠了,他又開始佩服起瓦崗軍主将的機智來,“冰車也能變成戰車,此子不可小瞧。
你仔細訪查訪查,那個徐茂公是什麼來頭?好像不比程名振這個将門後來得差!”
“巨賈徐蓋之子,幾年前被逐出家門,父子恩斷義絕!”魏征回答得很準确,但他自己卻不太相信這些話,“呵呵,反正老徐家不認這個人了,官府也沒辦法追究其家族附逆之罪。
做商人的,就是精明!”
“還不是上下都使了錢!朝庭中那些人,還有什麼不敢賣的?!”元寶藏悻悻撇嘴。
“算了,不說這些。
選将的事情,老夫自會替你留意。
接着說儲主簿那邊,你準備怎麼幫他把計策補充完整?”
“暫時出些錢糧買平安,恐怕是必須的了!”魏征受不了屋子内的煙塵,走到窗子邊,推開一條縫,看着外邊漸漸泛起的綠意說道。
春天已經來了,空氣中泛着一股濕潤的芬芳。
天空中灰雲四下翻滾,正醞釀着一場随時即将到來的風暴。
元寶藏也發覺屋子中的灰塵太大,笑着走到窗邊,與魏征并肩而立。
“将窗戶開大些,天不冷,老夫也透透氣。
這些日子,可把老夫憋壞了。
你繼續說,花完錢,接下來怎麼辦?”
“張金稱不是一個可共富貴的人!”魏征沒有直接回答元寶藏的追問,而是将話題轉到張金稱的性格上。
這一點,元寶藏深表贊同,“多收了兩石麥子就想換老婆。
那些所謂江湖人,有幾個不是這般德行?!”
“張金稱與孫安祖,窦建德三人一道造反。
轉眼他便殺了孫安祖,逐了窦建德。
之後隔三差五,巨鹿澤中便有一場火并。
最近一場發生在前年秋天,在那之後,反而安生了下來。
主公,您不覺得這很反常麼?”
“的确不符合他的一貫作風!”元寶藏聽得心頭一陣狂喜,捋着胡須回答。
“賊性屬狼,他們不内亂,是因為他們一直忙着打仗,沒功夫互相咬!”魏征微微冷笑,繼續說道,“如果我們給他們送輸糧納款,養得他們肥肥的。
賊人閑着沒事情幹,估計就得互相對着磨牙了!”
“然後玄成再想辦法挑一挑,火上澆油!”元寶藏陰森森地笑着,露出滿嘴的黃牙。
“不必火上澆油。
巨鹿澤群賊最近幾場大仗,都是程名振在指揮。
照常理,他已經功高震主!咱們隻要在向巨鹿澤送錢糧時,适當地表達一下對九當家的仰慕。
呵呵……”魏征的笑容也變得陰森起來,從牙齒的縫隙間擠出一條毒計。
他不是一個卑鄙小人,但對付賊寇,任何手段都不算過分。
“錢糧我來撥,仰慕之意…….”元寶藏将目光轉向魏征,試探着道。
“仰慕之意,自然是屬下想辦法表達。
這幾天有人一直想打聽黃河之戰的消息,我敢肯定,他不是單純為了好奇。
把仰慕借他們自己人的口送過去,反而來得更真實可信!”魏征欣然領命,大笑着道。
一股水氣迎面而來,打雷了,醞釀中的風暴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