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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朝露(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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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來,他已經稱王兩個多月,在重金禮聘來的幾個儒生之教導下,行止間已經隐隐帶上了幾分龍威,說話時的用詞和語調也和以往大不相同。

     程名振對此倒不覺得什麼詫異。

    俗話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古往今來每個稱孤道寡者,無論是出身闾左貧戶也好,出身于塞外蠻夷也罷,都會從傳說中周朝那裡“繼承“一套完整的禮節來以彰顯自己的正統。

    并且越是内心深處缺乏自信,越是注重外在的繁文缛節。

    遠的且不說,就是當年橫行于中原大地的幾個胡人朝廷,皇宮内污穢不堪,朝堂上卻要危襟正坐,峨冠博帶,群臣說話稍有逾矩便會被處以極刑。

     對于突然換了個模樣般的張金稱,杜鵑卻非常地不适應。

    皺着眉頭勉強走完了君臣見禮的過場,立刻向張金稱的背後瞅了瞅,笑着追問:“二伯,這回怎麼沒帶柳兒姐姐一道來?她有急事脫不開身麼?還是覺得上次我招待不周,不願意來了?” “嗯,嗯哼!”張金稱被氣得直咳嗽,用力甩了一下戰袍的長袖,啞着嗓子回應道:“她,你說柳才人麼?她最近身體不太舒服,所以孤家就讓她留在澤中将養了!” “才人?”杜鵑楞了一下,好半天才想起現在的張金稱已經不再是大當家,而是堂堂王爺。

    稍帶着柳兒也有了品級,被他封為正五品才人。

    而張金稱的王宮之中,位于柳兒的才人之上還有什麼婕妤、昭容、貴妃之類,林林總總二十幾種稱号,讓人記都記不清楚。

     “是啊,孤的柳才人!”張金稱看了杜鵑一眼,着重強調柳兒的品級和歸屬。

     可惜此番暗示過于隐晦,對于杜鵑這類心無溝壑的人根本不起作用。

    她隻是吐了下舌頭,略表歉意,然後便又嬉笑着問道:“病了?柳兒姐姐不會是有喜了吧?張二伯,你可真有本事!” “沒有,隻是偶感風寒!”張金稱想闆起臉來說幾句呵斥的話,又被杜鵑後半句追問弄得啼笑皆非,“再者說,她即便懷了孕,與我的本事有什麼關系?” “大當家又有親兒子了呗!那還不是本事?”杜鵑歪着腦袋,自顧一個人瞎高興,根本不看張金稱的臉色。

     被她這麼一攪和,衆人好不容易塑造出來的嚴正氣氛蕩然無存。

    萬般無奈之下,張金稱隻好暫且丢開王爺的架子,笑呵呵地數落道:“你這丫頭,嫁了個讀書人也沒學得斯文些!我本以為小九可以把你教好呢,估計到頭來,連他都得被你帶野了!” “什麼叫斯文?”杜鵑的笑容裡邊透出幾分不屑。

    “就是心裡想一套,嘴上說的卻是另外一套,還故意弄幾個别人聽不懂的詞,來顯擺自己的高人一等麼?算了吧,與其學這些,還不如一刀砍死我呢!” 此處是程名振的地頭,張金稱即便心裡再對杜鵑不滿意,也拿她毫無辦法。

    無奈之下,隻好裝作什麼都沒聽見,将頭轉向程名振,和顔悅色地問道:“一路上我看到田裡的人很多,今年的莊稼收成應該不錯!你明年準備擴招多少弟兄,铠甲器械夠不夠?” 程名振仔細想了想,非常恭敬地回答道:“禀王爺。

    末将在夏初時為了招攬流民前來屯墾,以王爺您的命令曉喻全境,今年和明年都不征糧賦。

    所以田間收得再多,也到不了末将手裡。

    因此錦字營的人數還是原來那些,今年和明年都不會有太大變化!” “哦!”張金稱輕輕點頭,“也是,人不能言而無信。

    當初的命令,的确是孤同意了的,不好再改口。

    兵貴在精而不在多,這個道理你比我懂。

    先這麼着吧,今年錦字營吃點虧,日後我想法給你們兩個補上。

    反正打起仗來,我也不會命令銳士營單獨上陣!” 程名振笑了笑,低聲表白:“光對付周邊這些郡縣的鄉勇,四千銳士也足夠了。

    再多,反而增添了百姓的負擔。

    若是大隊官軍前來犯境,王爺那邊自然不會坐視不理,所以,短時間呢,末将也沒想到擴軍!” “嗯!”張金稱對這個解釋很滿意,笑着輕捋胡須。

    他的颏下的胡須一直生得很淩亂,無論如何費心打理都不見齊整。

    最近聽了後宮陳婕妤的建議,在胡須之間粘了很多馬鬃進去。

    這下,倒有幾分美髯的意味了,就是捋起來要加倍的小心,以免稍不留神便捋下整整一撮。

     說話之間,張金稱身邊的低級軍官紛紛過來跟程名振夫妻兩個打招呼。

    多數都是這兩年程名振在銳士營中整訓過的,念着他這個教頭的好處,言語裡顯得特别熱情。

    也有幾個是程名振不怎麼熟的,笑容中露出幾分冷淡,仿佛誰欠了他們幾十吊肉好。

    但無論當初跟程名振之間的關系處得如何,衆人卻不得不佩服他在治理地方上很有一套。

    眼下巨鹿澤的勢力範圍覆蓋了襄國、武安兩郡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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