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再拉起十萬大軍!”
魏征的出身比商販之子略好,但也算不上高貴。
聽聞元寶藏此言,苦笑了一下,低聲道:“與李密比,李仲堅的出身的确差了些。
可眼下河東李淵,隴西李軌,血脈都未見得比李密低賤。
特别是河東李淵,手握重兵,坐擁險要,其背後的人脈又廣。
真的起了反心的話,底子比李密厚得多!”
這些道理沒錯,元寶藏聽着卻覺得胸口發堵。
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沉聲打斷:“老夫跟法主乃為世交,素知他的能耐。
此刻他隻是時運未到而已,一旦風起雲湧,或蛟或龍,前途不可限量!”
魏征聽出元寶藏心中的煩躁,便不願再深勸。
歉然笑了笑,低聲道:“屬下可以将性命交與大人之手,與大人共同進退。
但屬下希望大人看準機會再行動。
如果動得過早,未必能幫上李密的忙,反倒會因為實力暴露過早而傷了他的根基!”
“此話怎講?”元寶藏緊皺下眉頭,強壓着心中怒火追問。
他這個人除了做官之外,其他方面的本領和見識都非常一般,但心胸還算得上寬廣,不會因為話不投機便拒絕聽取别人的意見。
“瓦崗軍在夏天時剛打了一場大敗仗,此刻我等起兵響應,表面上看,自然是雪中送炭之舉!”魏征想了想,慢慢組織語言,以元寶藏能聽得進去的方式分析。
元寶藏的圖謀正是在危難時刻推李密一把,以便奠定自己在新朝中的地位。
發覺心思被魏征料中,忍不住輕輕點頭。
魏征卻不看他的表情與動作,歎了口氣,低聲補充道:“然而武陽郡與瓦崗山之間畢竟還隔着一個汲郡,四周還有無數江湖豪傑虎視眈眈。
此刻倉促起事,非但朝廷要全力剿滅,那些河北道的綠林豪傑,也會因為嫉妒李密,把火氣全撒在咱們身上。
屆時咱們既要面對前來征剿的官軍,又要提防窦建德、高士達等人趁虛而入。
偏偏瓦崗軍又被張須陀壓在河南抽不出手來援助。
四面受敵,咱們不是隻有等死麼?”
這種最壞的情況,元寶藏也曾想過,但他并不認為事态會真的變得像魏征推測的那樣差。
據他所知,皇帝陛下此番北巡,在塞上跟突厥人談的并不開心。
官場中紛紛傳言,突厥人已經暗中起了禍心,隻等着找到借口宣戰。
而戰事一起,楊廣和很多重臣根本來不及從前線撤離。
屆時整個朝廷被人一勺燴了,華夏江山立刻便分崩離析……
即便楊廣跟突厥人沒有翻臉。
武陽郡此刻扯起反旗,也能極大地分擔瓦崗軍所面臨的壓力。
倘若事有不諧,李密會秘密安排人手将他和家眷接上瓦崗,不會讓他獨自面對太多的風險。
仿佛能看穿元寶藏的心思,不待他出言辯解,魏征又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前後不過是幾個月的事情。
隻要李密能在瓦崗山站穩腳跟,把手伸向河北,咱們舉旗響應,窦建德等人便不敢輕舉妄動。
而窦建德等人不輕舉妄動,朝廷派兵前來征剿之時,咱們就可以借瓦崗軍之威名聯絡周圍的江湖豪傑,共同抗敵。
隻要保住武陽郡始終控制于大人之手,李密面前,您老還怕沒立足之所麼?”
早幾個月動手,最後隻落個“雪中送炭”的人情,卻要赤身地跑到瓦崗山尋求庇護;晚幾個月動手,便可以要地盤有地盤,要人氣有人氣。
其中孰輕孰重,元寶藏略一琢磨便能分得清楚。
可那又面臨着夜長夢多,或者從龍首功被别人所搶的風險……
“玄成所謀甚為長遠!”翻來覆去想了好半天,元寶藏還是拿不定主意,“老夫亦不願立刻起兵,但法主已經來信催促過我多次了……”
“可李密此刻畢竟不在河北,不知道我等所面臨具體情況。
并且衆所周知,他是個急性子!”魏征察覺元寶藏的語氣已經松動,趁機又下了一劑猛藥。
“當年他若是多等幾天,待征遼大軍與高句麗人決戰時再切斷糧道,陛下根本沒機會重返中原。
當年他若是不急着催促韓文相猛攻上洛,威脅京師,而是把十萬大軍向南撤入洞庭湖,恐怕江南半壁江山亦早非大隋所有。
可如今楊玄感和韓文相相繼兵敗身死,李密雖然能獨善其身,畢竟沒能事事皆如其預先所謀劃!”
聞聽此言,元寶藏的臉色登時一片雪白。
李密的确已經替他安排好了退路,可楊玄感和韓文相兩個,當初何嘗不是相信即便戰敗,自己亦有足夠的去處可以逃離生天呢。
他們不折不扣地相信李密,所以他們都死了,死得稀裡糊塗。
如今又輪到了自己,是清醒而矛盾地活着,還是幸福且糊塗地去冒險,這個決斷一時好生難下。
“大人再仔細琢磨琢磨。
但有定論,無論是刀山火海,屬下絕對奉陪到底!”看到元寶藏的臉色陰晴不定,魏征猜測出對方還在猶豫當中,笑着表白。
“嗯,你先回去吧,我想明白了後,自然會去找你!”元寶藏擺了擺手,心不在焉地回應。
轉眼間,他又覺得自己太疏忽大意了,扭過頭去,沖着魏征的背影喊道:“玄成,今日……”
“大人還有什麼事情?”魏征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帶着幾分怒意回頭。
元寶藏瞬間發覺自己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