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了楞,旋即笑着感慨,“真是傻人有傻福。
那小子做皇帝做得很失敗,麾下倒有幾個可以生死相托的臣子。
這樣也好,省得徐三哥再擔心了?”
“徐三哥擔心什麼?”聽謝映登提起救命恩人徐茂公,王二毛忍不住插嘴。
謝映登看了看他,苦笑着回答,“三哥說,楊廣做什麼事情都不着調,恐怕不是個受得了罪的。
一旦被突厥人活捉,暴打幾頓,說不定什麼條件都肯答應下來。
那樣,就不止是他老楊家一家倒黴了,半個中原恐怕都得成為突厥人的牧場!”
話音剛落,周圍立刻響起一片罵聲,“這聳蛋玩意!真要被抓了,估計真敢把中原全賣給人家!”
“***,什麼東西!他敢!”
雖然雁門郡距離平恩一帶甚遠,突厥人一時半會兒打不過來。
但想想有關突厥狼騎的傳說,還有大隋立國之初邊塞上被突厥人踐踏的那些慘禍,從沒關心過漳水流域之外俗世的豪傑們不寒而栗。
如果楊廣被逼着割地求和,最先放棄的,肯定是河東、河北一帶。
屆時衆人不必再畏懼官軍的征讨,卻徹頭徹尾成了突厥人的奴仆,幾世幾代無法翻身了。
“突厥人沒抓到楊廣,算昏君走運。
但指望他能振作起來,帶領大夥抵抗突厥人的窺探,恐怕也是難以指望得上!”正紛亂間,房彥藻靈機一動,提高了聲音提議,“值此非常之世,我等豪傑,更應該攜手同心,外禦敵寇,内懲國賊,重建太平盛世!”
“房少卿此言甚是!”知道對方早晚要來這麼幾句,程名振避無可避,隻好撫掌贊歎。
“程某帶着弟兄們掙紮求生,一直沒想得那樣長遠。
具體如何攜手,還請房少卿不吝指點!”
王二毛和他麾下那二百多騎兵都是人家瓦崗寨徐三當家舍命救下來的,這份天大的人情不能不還。
所以程名振剛剛開了個頭,洺州軍衆将立刻放下酒盞,齊齊拱手,“請房少卿指點。
若有所能,我等必然在程教頭帶領下,竭盡全力!”
麼快便又重新掌控了局面,房彥藻心中忍不住一陣得意。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但房某以為,我中原并非無抵抗外辱之力,隻要有明君在位,帶領大夥重建秩序。
屆時内政清平,外敵自然會知難而退!”
這也是一句老生常談,沒什麼新鮮感,但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在衆人眼裡,楊廣肯定是個不折不扣的昏君,大隋朝的貪官污吏也皆可殺。
不過如何才能重建秩序,卻不是上下嘴唇一碰就能完成的。
洺州将領最近這一年中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如何重建地方上,曾經眼看着那一座座荒蕪的村莊如何慢慢恢複生機,知道其中艱難,更知道大夥為此付出了多少代價。
三個彈丸小縣尚如此難弄,放眼全國,恐怕更需要一番苦心孤詣。
見衆人不說話,房彥藻以為自己的言語已經打動了大夥,清清嗓子,繼續道:“所謂君正臣直,有明君在位,臣子自然會恪盡職守,宵小自然沒機會禍害百姓。
如今楊氏已經失去了老天的眷顧…….”
照顧在座老粗居多,他盡量撿大夥能聽得懂的言辭,“蒼生為此而遭難。
如果我等能上應天意,下順民心,擁立一個真命天子登位,眼前的困局幾乎可以迎刃而解。
”
等屬下回應,程名振率先點頭,“有道理。
綠林豪傑總是一盤散沙,既無法對抗官軍的征剿,也無法應付外來威脅。
但真命天子是誰呢?總得有點兒特征吧?你們說是不是!”
教頭說得極對!”張瑾、王二毛等笑呵呵地接茬。
大夥一塊裝糊塗,逼得房彥藻不得不把話說得更明白,“民間早有童謠,說是:桃李子……”
來了!衆人以目互視。
如果倒退一兩年,房彥藻把鬼神擺出來,說不定真能把大夥蒙得五迷三道。
但就在幾個月前,程名振分明對大夥說過,他不希望别人為自己去死,更不希望大夥稀裡糊塗地死在任何人的野心和夢想裡。
他們的命和别人一樣高貴,不可輕易犧牲,亦不可輕易成為别人建功立業的墊腳石。
“這歌,傳了好些日子了!”張瑾舉起酒盞,笑呵呵地打斷。
“不知道誰編的,未必靠譜吧!”
“說不定是某些人自己編出來吹捧自己的!”王二毛更是過分,沒等房彥藻繼續解釋,迅速打擊道。
“房先生大才,要是寫一歌把我王某人編排成真命天子,想必也不是難事!”
這下,可把房彥藻打擊得狠了。
舉着酒盞,嘴唇抽搐,半晌硬是回不上話來。
“你小子也不照照鏡子!”段清擡手拍了王二毛一巴掌,笑呵呵地罵道。
“***,你不信拉倒。
老子自己糊弄自己還不行麼?關你什麼事兒!”王二毛迅速反擊。
“哈哈哈哈!”衆人哄堂大笑。
把房彥藻尴尬的憤怒淹沒在笑聲當中。
李密也好,張金稱也罷,都是些外人,誰當有命皇帝與大夥無關。
他們,隻為自己而戰,為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而好好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