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活了,趕着到張金稱身邊送死?
“眼下程某還是巨鹿澤的九當家!”程名振笑了笑,低聲補充。
“況且謝兄弟不是說過麼,天下綠林是一家!”
注1:類似的話流傳很廣,一說出于孫子。
一說出于清代謀臣陳澹然的《警言.二過都建藩議》。
此為小說,采用前一種說法。
“你真的要去幫張金稱打仗?”待人客人都被扶下去休息後,王二毛走到程名振身邊,低聲追問。
近一年時間流落在外,他對巨鹿澤内部的變化所知甚少。
隻是出于對朋友的關切,希望程名振仔細斟酌再做決定。
“咱們到書房去說!”程名振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話,笑着建議。
随後,轉頭向身邊的親衛吩咐道:“你到内宅去通報一聲,就說我今晚跟二毛一起住在前院了。
叫她們别等我!”
王二毛和他是生死兄弟,分開近一年再度重逢,本該享受到“抵足秉燭長談,一叙契闊”的待遇。
所以親兵們也不感到奇怪,答應一聲,匆匆去後宅傳話去了。
兄弟二人相對着笑了笑,并肩走向書房。
在裡邊很随意地落了座,各自斟上濃茶,一邊喝,一邊閑談起來。
這回,可不是招待房彥藻用的樹葉子了,而是真真正正的香茗。
雖然算不上什麼佳品,喝在嘴裡卻能生津解酒,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在瓦崗山,他們沒怎麼難為你吧?”程名振慢慢喝了幾口,然後關心地問道。
“沒有。
頂多是扣着不放呗,還能把我一個大老爺們怎麼着!”王二毛聳聳肩膀,大咧咧地回應。
“他們開始是想拿我做個由頭,跟張大當家加深一下聯系。
後來現張大當家對我們這些人的死活好像也不太在乎,慢慢地心思便淡了下去。
再後來又聽說你把隊伍單獨拉到了平恩,于是又想借着我們這些人來聯絡你。
這不,房彥藻剛奉命出使,立刻把我給叫上了。
其實我自己在山上還沒待夠呢,是他們硬把我送了回來!”
“樂不思蜀了?!”程名振笑着惡心了對方一句。
猛然想起王二毛未必懂得這個典故,又笑着補充道:“瓦崗寨很有意思麼?還是山上有美女勾掉了你的魂兒?”
“那倒不是!”十幾個月不見,王二毛的身材長高了半個頭,肩膀寬了三四寸,一顆心裡也不像先前那樣空空蕩蕩,而是裝了很多有用的東西,“樂不思蜀還不至于。
況且瓦崗山也沒邺郡那麼繁華。
我是有點舍不得徐茂公、程知節那一大幫子人,都是響當當的豪傑,隻可惜他們倒黴,偏偏招來了李密!”
“這是什麼話?”程名振微微一愣,然後笑着打聽道。
“瓦崗軍到底是什麼情況?你說給我聽聽。
我這裡可真是窮鄉僻壤,消息閉塞得很!”
王二毛本來就想跟程名振介紹一下瓦崗軍的基本情況,免得好朋友日後跟這些人打交道時吃虧。
聽見程名振追問,立刻收起笑容,鄭重解釋道:“實際上,今日的瓦崗軍和原來的瓦崗軍有很大差别。
在李密上山之前,瓦崗軍規模一直很小,但士卒訓練有素,和你的銳士營一樣,走的都是精兵路線。
因為守着個運河,他們時常能截獲各地運往東都的糧食和财帛,所以規模雖然小,山上卻很富足,名氣也很大。
朝廷那邊,一直将其視為心腹大患。
而徐茂公、程知節等人又都有勇有謀,多次打敗前來進剿的官軍。
因此河南各地的江湖同道提起瓦崗軍來,亦是非常敬服!”
這和程名振對瓦崗軍的印象差不多。
他不清楚的是李密上山之後的變化。
按道理,以瓦崗軍的名氣和實力,完全不需要再弄個李密來做招牌。
此人根本就是個禍害,跟誰害誰,招他上山絕對是引火燒身之舉。
沒等他把心頭的疑問提出來,王二毛已經低聲做出了解釋,“徐茂公擅于用兵,但性子有些孤傲,不擅長也不喜歡曲意逢迎。
瓦崗軍名頭大了,翟讓就想做些離奇之舉,可那些荒唐的命令沒傳下去之前,十有會被徐茂公勸阻掉。
久而久之,翟大當家心裡也就不痛快了,總想着找個有本事有名望的人來制衡徐茂公一下。
”
“原來是這樣?我說李密怎麼會上了瓦崗山。
”程名振搖頭苦笑,心中對徐茂公的遭遇好生同情。
這就是替人做臂膀的必然下場吧?如果頂頭上司不具備足夠寬闊的心胸,臂膀再重要,關鍵時刻也不惜來個壯士斷腕。
見程名振的笑容裡透着幾分苦澀,王二毛知道他想起了自己的遭遇,歎息着搖了搖頭,繼續說道:“那翟讓造反之前本是個獄卒,見識和氣度比咱張大當家略強一些,但也強不到哪裡去。
他本想着扶一個沒有根基的李密起來,必然比徐茂公更好控制一些。
誰料李密上山之後,立刻打着瓦崗山的名頭大撒英雄帖。
短短幾個月,便将三山五嶽的兵馬招攬了十幾萬來入夥。
待衆人到了山上後,又不肯交給徐茂公整訓,而是以此為依仗,跟瓦崗山原班兵馬分庭抗禮。
一來二去,索性連翟讓的帳也不買了!”
“那徐茂公也能容得下他?”程名振眉頭一皺,大聲問道。
受師傅段瞎子的影響,他對李密成見頗深。
如果換了他自己在徐茂公的位置上,恐怕早把李密一刀剁了,怎肯留着此狼子野心的家夥,看着他日日糟蹋自己辛辛苦苦創建的基業?
“不容又能怎樣?”王二毛看了程名振一眼,老氣橫秋地反問。
“有李密在頭前擋着,翟大當家反而不再将徐茂公視作眼中釘。
如果驅逐了李密,大權獨攬的話。
翟大當家還不把矛頭又沖向他麼?屆時,要麼他殺了翟讓,背上殺主奪位的罵名。
要麼他被翟讓殺了,屍骨無存。
哪裡還有更好的選擇?”
這際遇,恐怕比程名振在巨鹿澤還尴尬幾分!一時間,聽和說話都覺得凄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