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出來的戰鬥力甚至不如一名持盾牌的樸刀手。
至少對方還能用木盾護住身體,結伴沖向羽箭飛出處,将負隅頑抗的隋軍弓箭手殺死。
而他卻顧得了自己顧不上别人,連一條合适的将令都發不出。
好在這種情況沒持續多久。
程名振很快就發現了雄闊海處境尴尬。
命人将他叫到身邊,低聲吩咐道:“你帶本部弟兄向西北方沖,見到營牆後再回頭來尋我。
沿途放火,把敵營攪得越亂越好!”
“王……”雄闊海非常樂于接受這個安排。
但又不願意違背自己的承諾,戀戀不舍地支吾。
“亂軍之中,敵人未必能找上我。
你盡管去,無論碰到誰,隻殺不俘!”程名振自信地笑了笑,大聲命令。
轉過頭,他又沖着親衛吩咐,“吹角,命令各路弟兄盡管向前,見到營牆後再返過頭來跟我彙合!”
“諾!”雄闊海和衆親衛一道答應,然後帶領本部袍澤轉身沖出了指揮核心。
離開主将,他立刻如魚得水。
所有歸他掌管的部屬跟在其身後形成一條拖拖拉拉的長隊,從主力中分出來,橫着攪進了左武侯大營。
主攻方向兩側的敵軍受到的壓力較小,還沒有完全陷入混亂。
在個别經驗豐富的低級軍官和老兵的招呼下,他們慢慢彙集成團,等待命令發起反擊。
雄闊海沖出了六十餘步後,便遇到了第一波集結起來的敵軍。
雙方立刻都變得兩眼血紅,毫不猶豫地撞在了一處。
擋住雄闊海等人,洺州軍顧及不到的側面便會有更多的官兵集結。
一旦被雄闊海将阻攔沖破,即便中軍及時傳來将令,官兵們也沒有能力去執行。
左武侯是大隋十二支主力之一。
幾十年來戰功赫赫,所以将士們視榮譽甚于生命。
洺州軍背後便是自己剛剛建立起來的家園,後退半步,就等于把老婆孩子的性命交予人手。
雙方都沒有後退的理由,雙方都奮不顧身,一接觸便不死不休。
雄闊海掄起大棍砸飛了一名對手,随即被兩名敵人一左一右夾住。
他轉身橫掃,将其中一名敵人的雙腿砸斷。
另外一人立刻欺身靠近,橫刀直抹他的肩胛。
沒等他轉身迎擊,已經倒在地上,雙腿斷折的左武侯士卒突然向前滾了兩滾,雙手緊緊抱住他的戰靴。
雄闊海被絆了一個趔趄,勉強沒有跌倒,卻眼睜睜地看着一把橫刀再度砍向了自己的面門。
就在此時,他的親兵放棄對手,用盾牌擋住了敵人的橫刀。
旋即,親兵悶哼一聲,被斜刺裡伸過來的長矛捅了個對穿。
血忽地一下噴了雄闊海滿臉,一片刺眼的殷紅中,他看到自己連名字都沒記住的親兵倒了下去,雙目中充滿的不甘。
“兄弟!”雄闊海就像自己的心髒被刺透了般,痛吼連聲。
他根本不配當人家的校尉,除了讓屬下送死之外,别無所長。
手中大棍帶着懊悔和仇恨,風一般掄起來,掃飛距離自己最近的持刀隋兵。
緊跟着,他手起棍落,砸向正在自己袍澤身上向外拔長矛的隋軍小卒,将對方的頭盔和腦袋同時拍進了腔子裡。
“保護校尉大人!”“保護校尉大人!”訓練有素的洺州軍士卒呐喊着,奮力向雄闊海靠攏。
弟兄們的喊聲和鮮血讓雄闊海漸漸清醒起來,放棄了逞勇鬥狠的狂熱,接連擊飛數名敵手,重新攏入弟兄們中間。
大夥相互照應着再度集結,由松散的長隊集結成銳利的三角陣,長兵器在前,盾牌和樸刀護住兩翼,弓箭手居中,整整齊齊地向既定目标推進。
重新運轉起來的戰陣,殺人效率遠遠高于單打獨鬥。
數息之間,擋在面前的隋軍便被大夥齊心合力沖垮。
“殺散他們!”雄闊海大吼,帶領隊伍轉身,欺向自己左側的隋軍士卒。
一名身穿旅率服色的人試圖重新組織隊伍,被他從地上抓起一根長矛投過去,“轟”地一聲刺飛出半丈之遠。
血肉從半空中濺落,缤紛如雨。
隋軍士卒被吓了一跳,沒等做出反應,雄闊海已經被部屬們簇擁着逼上,刀矛并舉,血肉橫飛。
距離戰陣最近的隋軍士卒以生命捍衛了左武侯的榮譽。
他們身後的左武侯精銳看着自家袍澤在眼前倒下,怒火萬丈,死戰不退。
當這一層隋軍士卒也如桦樹皮般被從人群外圍剝落後,其他大隋士卒傻了眼。
恐懼瞬間從心底湧起,壓住了榮譽感。
有人丢下兵器,哭喊着逃向遠方。
戰團立即如同積雪遇到了熱湯,接二連三地崩潰出許多大洞。
更多的人開始哭喊着逃命,左武侯底層軍官們倉促集結起來的這一支陣列土崩瓦解。
“校尉,轉頭!”有人大聲提醒。
雄闊海聞言,迅速壓制住心中尾随追殺的沖動。
他帶着麾下士卒轉身,發動整個戰陣攻向自己的右方。
已經被對手強大的戰鬥力驚得不知所措的右側敵軍慘叫一聲,轟然而散。
“轉身,轉身,向西北方殺!”雄闊海抹了把臉上的血和眼淚,大笑着命令。
曆時數月,他終于讓自己溶入了洺州軍中。
刹那之間,心中的痛快無以名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