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呵呵大笑了幾聲,繼續說道:“老五如果想留在這兒,就留在這兒吧。
還有你,老駝子,你憑着這身醫道,不如開個藥館。
自己坐堂行醫,無論官兵還是綠林好漢,誰沒有個頭疼腦熱的時候?為了不時之需,他們也不會跟一個郎中為難!”
“大當家…….”孫駝子動情的喊了一聲,眼圈登時發紅,“大當家您今天怎麼了,幹嘛說這些不着邊的話。
咱們兄弟當年發過誓…….”
“綠林道的誓!”張金稱笑着搖頭,嘴巴咧到了耳茬子上。
“發的時候,心裡就在念叨,它就是個屁,就是個屁。
”
“您别着急,改天我就去找程小九!”孫駝子發現張金稱言語失常,趕緊出言安慰。
“不是因為這事兒!我說的真心話!”張金稱緩了緩神,繼續搖頭,“老六,你年歲大了,腿腳也不好,真的沒必要跟着我四處颠簸了。
小九這邊難得的安甯,你開個醫館,晚年也會過得安穩些。
咱們兄弟一場,我得講點兒良心,不能再硬把你往溝裡帶!”
“大當家!”孫駝子又動情地喊了一聲,眼淚慢慢地滾了下來。
他終于聽出了張金稱的本意,顫動着雙唇問道:“大當家是要走了麼?您準備往哪裡去?”
“該走了,該走了,再住就惹人煩了。
我不是說小九,他是個好孩子,不會趕我走。
但我是個災星,住在這裡,總讓人不安甯!”張金稱慢慢站直身子,用手輕輕拍打孫駝子的肩膀,“你幫我帶個信兒給小九,就說走之前我還想跟他交代幾句。
如果前方戰事不忙的話,讓他抽空回來一趟!”
“嗯!”孫駝子抹了把眼淚,哽咽着答應。
他也相信,把巨鹿澤僅有的那點兒弟兄勾引走的舉動,不會是出于程名振的本意。
但程名振一個人敬重張大當家,不等于洺州軍上下都拿張大當家做自己的長輩看待。
畢竟去年夏天雙方還差點火并,巨鹿澤兒郎的刀刃幾乎就按在洺州衆人的脖頸上。
所以,趁着程名振忙于軍務,無暇顧及後方的時候,分散、瓦解、誘惑、吸納,種種看上去光明正大或者不那麼光明正大的舉動一直在圍繞着巨鹿澤殘部進行。
反正執行者都是為了維護洺州軍的利益,日後程名振即便知道了,也無法因此而責怪大夥。
對于張金稱來說,那就等于在下無聲的逐客令。
如果他識相地離開,洺州軍的地方官員們自然會以禮相送,并且饋贈豐腴。
但如果張金稱一直不識相的話,恐怕用不了幾個月,他便再調不動麾下一兵一卒了。
張金稱從來就不是個甘于寄人籬下的主兒,所以他必須離開。
至于離開洺州軍的庇護範圍後,張大當家還能走多遠?誰也看不到答案。
接到張金稱準備告辭的消息,程名振将手邊軍務交托給王二毛,匆匆忙忙往回趕。
事實上,漳水河東岸目前已無戰事。
段令明見無便宜可撈,找了個由頭,帶領着東都骁果到河南“協助”張須陀剿滅瓦崗寨去了。
魏德深之所以采用“不戰”“不和”“不走”的三不策略,是因為無法忍受再度向“賊寇”納款買平安的屈辱。
但武陽郡守元寶藏卻沒有讓他辛苦打造的數千郡兵與魏德深一道“玉碎”的覺悟,早已從府衙大牢中恭恭敬敬地請出了當做賊頭抓起來的黃牙鮑,拜托他到軍營中給程将軍帶個話,武陽郡願意繼續維護雙方原來的交情,原來給巨鹿澤的“保安費”,如數轉給洺州軍。
隻希望程将軍看在春播在即的份上,不要将戰火進一步擴大。
“奶奶的,翻臉比翻書都快。
前幾天還威脅老子,要十八般大刑都叫老子嘗個遍呢。
轉眼就一口一個鮑爺,鮑爺地叫着,好像老子真是他親爺爺一般!”黃牙鮑适應不了武陽郡上下翻雲覆雨的态度,走在程名振身邊,罵罵咧咧地數落。
“他們對你動刑了?”程名振帶了帶坐騎,上下打量黃牙鮑。
将此人帶在身邊同行,主要是為了通過他的口了解最近朝廷和地方上的動向。
作為一個盡心的頭領,必須及時掌握周邊動态,才能做出對自己和洺州軍最有利的判斷。
“敢!借他們倆膽子!”黃牙鮑一咧大嘴,得意洋洋地彙報。
“衙役們剛圍上來,我就跟弟兄們說了,‘放下武器,讓他們随便捉。
如果教頭打赢了,他們肯定得乖乖把咱們送回來。
如果教頭打輸了,咱們這幾号人怎麼折騰都翻不起大浪來,還不如省點力氣,好走下一段黃泉路!’結果,嘿嘿,那幫衙役們起先兇巴巴威脅我等,說要把我等全都千刀萬剮。
才過了五六天,就開始好吃好喝好招待。
等元寶藏那厮又求到您的頭上,對咱們就更客氣了。
出大牢那天,呵呵,您沒瞧見呢,前呼後擁,恨不得用擡新娘的花轎把我等一個個給擡回家。
”
“呵呵,這幫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