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着說不盡的神秘。
殺出營寨,趁亂收取漁人之利,誘惑如同魔鬼的眼神,令人無法拒絕。
但在誘惑的同時,危險一樣存于角聲背後。
一旦厮殺聲是程名振和盧方元兩個聯手做出的圈套,脫離了營盤保護又不擅長夜戰的清河郡兵一頭紮進去,始必萬劫不複。
“大人!”心中猛然湧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周文激動地跪倒,“末将願以項上人頭做擔保,遠處的确在生着激戰!”
“你先起來,你先起來!”楊善會非常愛才,上前伸雙手相攙。
“你急于報仇的心情楊某感同身受。
但兵,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謹慎也!”
“是啊,是啊,即便賊人真的在火并,日出之後,我等再收取漁利也不為遲!”有人不喜歡周文風頭太勁,有人出于擔心再次上當受騙,七嘴八舌地勸解。
聽了這些話,周文的兩眼登時變得通紅。
“大人!大人所慮甚是,末将不敢置喙。
末将隻請求大人撥給我五百精兵,出營一探敵軍虛實。
待末将探明戰場情況,是否出擊,大人再做定奪也不遲!”
善會拉起周文後,低聲沉吟。
勝利的誘惑是如此甘美,讓他忍不住想要聽從對方的建議。
但是那樣做的話,周文和五百士卒有可能一去不回。
未戰先失一将,非為吉兆。
況且即使周文判斷得正确,程名振與盧方元确确實實在火并,自己卻膽子小到需要通過一名校尉出面打探虛實,不也太丢人了麼?
思前想後,他還是決定謹慎從事。
“你忠勇之心可佳。
但老夫卻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以身犯險。
如今距天亮隻有幾個時辰,你既然為了報仇隐忍這麼多年,難道連這最後幾個時辰都忍不了麼?”
“對啊,對啊,周校尉請以大局為重!”
“周校尉,大人也是出于一番呵護之心!”衆文武幕僚順着楊善會的意思賣力地勸解。
“大人!”周文雙眼通紅,淚水緩緩地滑過面頰。
“謝大人關愛,周某時刻銘記于心!”一邊哽咽着,他一邊向楊善會道謝。
“明日一早,大人務必以周某為先鋒。
直搗程賊營盤,為民除害!”
“老夫可以保證,程賊之頭,必由你來取!”楊善會舉掌立誓。
對方能體諒他的苦衷,讓他非常滿意。
如果能擊垮程名振,無論周文是不是立下功,送往朝廷的功勞簿上,他都會為其好好地美言數句。
“如此,周某且去養精蓄銳,以備明日之戰!”周文再度做了個揖,毫不猶豫地掉頭而去。
這個舉動有些略顯失禮,但考慮到他此時的心境,楊善會不打算與他深究。
“爾等也回去安歇吧。
還是不要解甲。
通知弟兄們加強戒備。
賊性如狐,說不定還會施展什麼陰謀詭計!”
武如蒙大赦,齊聲回應。
楊善會的心态也放松了不少,點點頭,率先轉回了寝帳。
下半夜的角聲依舊嘈雜,偶爾還有馬蹄聲和呐喊聲繞營而過。
但都沒能抵擋他的睡意。
半夢半醒之間,楊善會看見自己帶領大軍所向披靡,賊兵賊将紛紛跪地請降,磕頭痛哭,祈求活命。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楊善會冷笑着抽出橫刀,潑開一道血光。
人頭滾滾落地,卻不是程賊名振,而是他的一幹心腹,其中還有一顆,赫然就是他自己。
該下注時縮手,該縮手時卻強行下注,乃賭徒的第一大忌。
如果楊善會的膽子再大一些,賭性再重一些,也許整個隋唐曆史都可能改寫。
但是,在關鍵時刻,小心求穩的心思在他肚子裡又占據了上風,使得他白白錯失了一次将洺州賊和巨鹿賊同時絞殺的良機。
遠處黑漆漆的夜幕下,确實在進行着一場戰鬥。
不是程名振和盧方元兩個串通起來在做戲,而是洺州軍趁着巨鹿賊打起坐收漁利的心思,毫無防範之意時,回頭撲向了他們。
如今的洺州軍可不像半年之前,連個合适的擔任前鋒的猛将都沒有。
接納了以伍天錫為首的一部分衛軍将士,又從張金稱的舊部中分化出一部分骨幹之後,程名振麾下終于顯出幾分兵強馬壯的勢态來。
連夜向盧方元發起果斷攻擊,一舉解決後顧之憂的策略,就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之上。
并且一上來就拿出了全部家底,如泰山壓頂般砸了過去。
盧方元正做着兩邊下注的美夢,對突入起來的襲擊根本沒有防備。
王二毛帶領一夥身穿黑色衣甲,身手靈活的斥候,毫無阻礙地摸到了營門口。
稀稀落落的鹿角很快就被清理幹淨,幾名打着哈欠當值的小喽啰也被不聲不響地拖到營牆的陰影下,迅速割斷了喉嚨。
“爬過去,打開營門!”王二毛向背後做了個手勢,如猿猴般攀壁而上。
雙手握住的削尖了的木栅欄頂端猛一用力,整個人呼啦一下,像鳥一樣飛進了盧方元的營地内。
“誰在那?口令。
”五尺多高的栅欄上跳下來,不可能沒有半點兒動靜。
營門口負責瞭望的刁鬥中,一名睡眼惺忪的小頭目被驚醒,伸着脖頸向下喝問。
“老子!口令個鳥!”王二毛毫不掩飾地回應。
“鬧肚子,找個地方拉一泡!”
“走遠點兒,奶奶的,懶驢上磨屎尿多!”小頭目劉恒聽下面的聲音有些耳熟,笑着罵了一句,又閉上了眼睛。
猛然間,他感覺到剛才的情況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