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張瑾還想再多說幾句,後心的護甲卻被人拉了拉,猶豫着閉上了嘴巴。
程名振看到了王飛的小動作,笑了笑,換了稍輕松的口吻補充道:“我隻是說危急時刻可以這樣做,并不等于一定被敵人逼到這種地步。
也許是咱們小瞧了王德仁呢,隔着幾百裡的事情,恐怕誰也料不準!“
“倒是!”衆人七嘴八舌地附和,臉上的表情都開始放松。
雖然沒人明說大夥的後路可能遇到麻煩,但作為已經有了數年臨陣經驗的将領,他們或多或少都對危險有了一點兒直覺。
眼下程名振還可以鎮定自若的調整部署,大夥心裡就跟着踏實些。
如果程名振已經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大夥的心思恐怕也就全亂了。
“張瑾,你帶本部兵馬去接管巨鹿澤!”笑了笑,程名振繼續命令。
“如果盧方元也回到澤中,你不必跟他交手,迅速轉往平恩。
如果盧方元沒回去,你拿下巨鹿澤後,将所有能戰者都集結起來,一道趕往平恩與我彙合!”
“諾!”張瑾這回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大步上前接過令箭。
在交接的刹那,程名振與他的兩人的目光對了對,彼此之間都看到了一種會心的意味。
“這兩仗留下來不少彩号,眼下都集中在六叔那裡。
待會兒……”程名振抓起第三支令箭,準備派遣杜鵑護送傷兵到安全地帶靜養。
眼神與妻子接觸,卻被杜鵑狠狠地剜了回來。
“待會兒韓世旺負責集中所有傷号,無論原來是巨鹿澤的還是洺州軍的,一并帶往狗山。
都是咱們的老弟兄,隻要不死,咱們就有責任治好他們,養他們一輩子!”
“謝大當家!”韓世旺一躍而前,長揖及地。
雖然猜到程名振此舉有收買人心之意,還是十分恭敬地拜了三拜。
“剩下的弟兄!”程名振笑着起身,繞過帥案,親手将韓世旺攙扶了起來。
“跟我一道給大夥斷後。
諒那魏德深即便借幾個膽子,也不敢過河來追我。
”
衆将齊齊地答應了一聲,紛紛下去準備。
杜鵑沒被分派任何任務,所以留了下來,靜靜地站在程名振身側,與丈夫一道目送大夥出門。
待最後一個背影從視線中消失後,程名振轉過頭,笑着安慰:“形勢應該沒那麼嚴重。
瓦崗軍多年的聲望積累不易,不應該……”
“隻要你不着急就好!”杜鵑溫婉地笑了笑,将手伸到了丈夫手裡。
整日輪刀弄槍,夫妻兩個的掌心都生滿了老繭,卻别有一番溫柔滋味湧上各自的心頭。
“不着急,有什麼可着急的!”程名振先搖了搖頭,然後輕輕點頭。
“總之逃不過兵來将擋四個字。
即便敗了,咱們又不是沒地方可去,早晚還有重渡烏江的機會!”
後半句話所涉及的的典故杜鵑不太懂,但她從丈夫的眼睛裡看到了深深地疲憊。
丈夫已經不是當年剛剛進入綠林道時那個什麼都似懂非懂,遇到什麼事情積極樂觀程小九了。
這些年來,他獲得了太多的東西,也積累了太多的負擔。
三個縣城,近二十萬老幼,還有弟兄們的家眷,真的為了避敵鋒芒而撒手不管,哪會那麼容易。
一邊微笑着,手中的力道卻于不知不覺中加大了起來。
程名振感受到了妻子心中的緊張,用另外一隻手輕輕撩了她一下發梢,繼續笑着道:“即便桑顯和不來,朝廷早晚也會另派他人的。
早打晚打都是打,什麼時候把朝廷打得疲了,什麼時候也就清靜了!”
真的會清靜麼?恐怕不會吧?杜鵑臉上笑着,心裡卻充滿了迷惑。
丈夫昨夜、今晨還有剛才議事時的舉止,已經越來越有大當家風範了。
不慌不忙,不怒自威。
原來從不禁止自己發表意見,現在卻總是試圖将自己完全變成從屬于他的女人,而不是江湖同伴。
這種變化并不令人生氣,卻令人心裡十分惶恐。
好像稍一松脫掌握,他就像鷹一樣騰上天空,永遠将自己抛在地面上。
追,追不到。
彎弓而射,又于心不忍。
杜鵑不明白自己因何而産生這種感覺,卻無法讓自己掙脫出來,重新找回往日的自信。
也許那自信她從來就沒有過,隻是原先并不清晰,現在愈發強烈了而已。
“你今天怎麼了?”程名振見妻子隻是拉着自己微笑卻不說話,低下頭,看着對方的眼睛問道。
“沒事兒,有點空落落的!”杜鵑輕輕搖頭,雙目中有一縷波光流動。
“這回我終于可以跟你并肩而戰。
”她笑了笑,輕輕搖動丈夫的胳膊。
“咱們兩個,這回别分頭行動了。
我不想擔心你!”
“嗯!”程名振看了看妻子,将頭垂得更低。
幾年來,他于不知不覺中又長高了,原來個子和杜鵑差不多,現在卻已經比對方高出了一大截。
杜鵑的頭恰恰地也仰了起來,紅唇如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