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建德如釋重負,笑容立刻變得輕松。
他明白宋正本的言外之意,雖然事實上宋正本可能已經曲解了他的原話。
他本想表達意思是,自己沒必要跟楊公卿等人同室操戈,對方即便脫離窦家軍序列,對自己所求的大業也構不成威脅。
因為這些家夥既不懂兵法,又不懂如何治理地方。
這輩子最大的歸宿也就是做個流寇或者别人手中的鷹犬,根本無法自立。
而宋正本顯然把他剛才的說話的目标擴展到了所有人,特别是程名振身上。
比起楊公卿、石瓒等輩,程名振在兵法上的造詣無疑高出了不止一籌半籌。
并且程名振懂得如何治理百姓,如何給自己的未來“鑄基”,即便不依賴于窦家軍,此子也可能獨霸一方。
所以對程名振這種人才,既要委以重任,又得防備其擁兵自重。
具體分寸在哪裡,完全依賴于使用者自己把握。
若是用的恰當,年青人就是一把利劍,萬馬軍中所向披靡。
如果使用不當,這把雙面開刃的劍就有可能反噬,讓使用者割傷自己。
既然已經誤解了,索性就将錯就錯吧,反正日久自見分曉。
抱着這種念頭,窦建德不打算在同一個問題上繼續糾纏。
關于如何跟綠林豪傑打交道,将他們收歸己用,他認為自己還有點門道,至少不會比宋正本這位前縣丞來得差。
“主公乃蓋世奇雄,有些事情本來就不需我等置喙。
”宋正本也沒心思在一個尴尬的話題上耗神,笑着轉移雙方的注意目标,“關于拿下武陽郡後的近期發展方略,我這幾天會稍微整理出個大概來。
之後會呈請主公過目,凡有與實際情況不符之處,還望主公不吝指點!”
“嗯,有勞先生了!”窦建德輕輕點頭。
“眼下咱們軍中人才太少,所以不得不讓先生多辛苦些。
日後若是在武陽、清河等地發現遺賢,還望先生不吝邀其來大營一叙。
即便不為了窦某,為了河北百姓重新過上安生日子,也值得他們出來看一看!”
“我軍在清河郡之做為,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傳開。
打下武陽後,主公再将施政目标一一公布,屆時相信很多人會明白,我等與其他綠林豪傑不一樣!”宋正本點點頭,欣然答應。
讀書人必須投靠一個明主才能最終實現自己的價值。
如今大隋已經搖搖欲墜,很多有才學的人都在等待出山的時機。
宋正本相信,自己選擇窦建德是正确的,也希望能将自己的選擇推薦給昔日的知交好友。
“嗯!到時候窦某就築一座黃金台,交由先生代我招納賢士!”提起将來的規劃,窦建德眼裡也滿是憧憬。
打天下,他需要依仗王伏寶、曹旦、阮君明這些老兄弟,然而治理地方,還是要依仗大隋朝的舊官吏和文人。
雖然這些家夥或多或少跟義軍都有些過節,但那都是可以揭開的事,隻要大夥日後同心協力,他絕對不會再翻舊賬。
賓主二人又聊了些政務上了瑣事,然後笑着告别。
命親兵取來晚飯,窦建德胡亂吃了幾口,卻覺得非常沒滋味。
仔細想了想,終于記起來妹妹還在偏帳中等自己。
心裡覺得好生愧疚,歎了口氣,放下碗筷前去賠罪。
窦紅線眼前擺的是一樣的粗茶淡飯,吃得也一樣的少。
借着跳躍的燭光,可以看到她兩隻眼皮都腫了起來,眼角處隐隐還有水漬。
窦建德心疼地走上前,打算跟妹妹開個玩笑緩和氣氛。
不料才到桌案邊,窦紅線已經迅速從桌案邊站起身,斂衽為禮:“民女不知道大王莅臨,有失遠迎,還請大王切莫怪罪!”
“你就别寒碜我了!剛才不是有外人在場,我才不得不做給他看麼?!”窦建德一把扯住妹妹的衣袖,陪着笑臉解釋。
窦紅線輕輕掙脫,後退數步,半蹲着身子繼續說道:“剛才是我不懂事,不怪大王。
日後若是民女有冒犯的地方,該打軍棍就打軍棍,該砍腦殼兒砍腦殼兒。
大王千萬别為了兄妹親情,耽誤了你的(一路看小說網,手機站w-a-p.1<6>k<x>s.c-o_m)雄圖霸業!““得,得,越說越沒邊了不是!”窦建德比自家妹妹大了足足二十歲,端得是長兄如父。
“看這哭的,眼皮都腫了。
給别人看見,還以為我怎麼欺負你來着。
我道歉還不成麼?你等着啊,當哥哥的這就出去找根荊條來背!”
說着話,他真的拔腿便向外走。
窦紅線見狀,趕緊上前一把将其扯住,“沒正形!還綠林總瓢把子呢,連小孩子都不如!”
“在自己妹妹面前,當什麼綠林總瓢把子!”窦建德打蛇随棍上,繼續好言相求:“除了你新嫂子外,咱們家就剩下三口人,我再混賬,還能真的把你怎麼着?剛才我正跟宋先生講着如何嚴正軍紀,你恰好就闖了進來。
如果不說你幾句,他又該笑我徇私枉法了!”
“以後我再不會來找你,免得耽誤你的大事!”窦紅線嘴上不依不饒,臉上的表情卻先軟了下來。
“我讀書的後帳,還有你嫂子那裡,你随便進。
但中軍大帳,你今後得多少小心些!如果不管你,我就沒臉皮管别人。
今天是我不對,不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