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晃腦袋,神秘兮兮地說道。
“你看看,如今窦天王麾下武将多,還是文官多?論領兵打仗,我排第幾?算文官,縣令郡守,我排第幾?物以稀為貴,懂不?況且将來打天下時,總得有人給你們提供糧草不是?糧草從哪裡來?還能像原來那樣到處搶麼?恐怕為了安定人心也不能那麼幹吧?”
幾句話說得前言不搭後語,卻句句看上去好像都無可辯駁。
王伏寶想了好半天,終于點了點頭,笑着說道:“随你便吧,反正我肯定說不過你。
哪天你又手癢想握刀了,盡管跟我說一聲。
我向老窦那邊幫你傳話。
你這些弟兄……”回過頭,他将目光轉向已經醉得站都站不穩的張瑾等人,“我先替你帶着。
日後你需要時,肯定會會還給你。
”
“不用,不用。
他們跟着你能有出息,我這裡也會高興!”程名振擺擺手,非常誠懇地說道。
“再有出息也是你的弟兄!”王伏寶大聲強調。
伸手拉起張瑾,大聲囑咐:“聽見沒有,你們是程兄弟的手足,我隻是暫時替他帶你們。
去,過去跟程兄弟告個别,然後到我帳下領戰馬和铠甲!”
張瑾等人此時也動了感情,紅着眼睛走上去跟程名振施禮。
程名振一一将他們拉直了,自己也把胸口挺起來,笑着叮囑:“别這德行,咱們都是爺們,隻能淌血,不能淌淚。
都站直溜的,把背給我挺起來。
站直了,别趴下!整個巨鹿澤都在咱們背後看着呢!”
“諾!”張瑾等人肅立拱手,霎那間,脊背僵硬如鐵。
又過了一日,曹旦等人答應的“回報”陸續送到。
接連打下了兩座郡城,衆豪傑都沒少分得戰利品,因此出手都很大方。
金銀細軟,谷物絲麻,一幹生活用品,應有盡有。
個别豪傑通過種種手段,還積攢了許多粗笨的桌子、胡*、腳凳、鐵鍋等,自己帶着嫌麻煩,也都派人給洺州營送了過來。
無論大夥送來的禮物是貴是賤,程名振都笑着收了,随後登記造冊,準備帶回平恩做安置流民,撫恤陣亡屬下之用。
迤逦又忙了幾日,終于把轉行帶來的風波安然度過。
看看時候已經差不多了,程名振便向窦建德辭行,準備走馬上任。
窦建德也正準備移師到聊城一帶整頓,因此很痛快地便答應程名振的請求。
約定了時間,親自帶着宋正本等衆文武送到了運河邊上。
臨别之際,看看洺州營稀稀落落的隊伍,在看看自己身後黑壓壓的大軍,窦建德心裡亦覺得好生過意不去。
拉住程名振的馬缰繩,低聲囑托:“到了任上,你盡管放手施為,一切都有我頂着。
如果缺少錢糧、辎重,盡管寫信過來,我盡力給你湊便是。
如果有哪個堡寨、莊子敢頂撞于你,也寫信告訴我,我立刻派伏寶去平了它!”
“臣到了任上,會盡力以安撫為主,讓各地百姓知道主公的仁德。
”程名振弓下身軀,笑着回應。
窦建德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想了想,繼續叮囑:“雖然地方官員身負守土之責,但襄國郡的情況特殊,你不必過于勉強自己。
無論是北面還是西面的敵人來犯,盡管逼其鋒櫻。
事後,我自然會親率大軍為你把地盤奪回來!”
程名振心中暗道,“如果把老巢都丢了,我還拿什麼在你麾下立足?即便再奪回來,那還是我的麼?”但是在表面上,他卻依舊笑着答應:“主公厚愛,微臣時刻銘記于心。
如果能有兩年安甯時間,微臣保證,一定給主公打造一個魚米之鄉出來!”
說罷,二人依依惜别,一邊走,一邊不停回頭互相招手。
直到大隊兵馬都過了河,才加快速度,直奔平恩而去。
洺州将士上回離開老巢去讨伐楊善會時正直夏末,此刻卻已經到了寒冬臘月。
一路上銀雪霏霏,滿目枯樹衰草,斷壁殘垣。
直到靠近了清漳一帶,眼前才終于出現了點生機。
幾個屯田點上空炊煙缭繞,屋頂雖然是茅草所蓋,卻讓人感覺十分溫暖。
待隊伍靠近了平恩縣城,得到消息的百姓們早就迎出了城外。
老弱婦孺們互相攙扶着,對自家子弟翹首以盼。
很多人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親人,激動得滿臉是淚。
也有不少人叢隊伍前邊一直尋望到隊尾,卻沒發現魂牽夢萦的面孔,知道自己跟丈夫從此陰陽永隔了,忍不住抱着自家的孩子或長輩,當場痛哭失聲。
見到此情此景,程名振心裡不勝感慨。
暗暗慶幸虧得自己後退了一步,沒有去當那個什麼大總管。
否則,即便将來窦建德不對自己起疑心,一場場戰鬥打下來,不知道又會制造出多少孤兒寡婦。
自己這輩子時運不濟,成不了什麼大氣候也就罷了。
實在沒必要拖累這麼多父老鄉親,讓他們跟着自己一道家破人亡。
他心裡懷上的一點悲憫之心看起來微不足道,卻又讓治下百姓受益匪淺。
曹旦等人贈送的辎重本來就比較豐厚,窦建德又刻意叮囑程名振一切政令照舊。
所以百姓們頭上該免的錢糧一概免除,有些前兩年屯田之政初始時的賒借,由于府庫比較寬裕